贾育新基于“肺之脾胃虚”治疗脂溢性脱发经验介绍
杨梦莹1，曹力仁2
指导：贾育新1
1.甘肃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甘肃兰州
2.敦煌医学与转化省部共建教育部重点实验室，甘肃兰州
［摘要］介绍贾育新教授基于“肺之脾胃虚”理论，治疗脂溢性脱发的临床经验。贾育新教授认为，脂溢性脱发最常见的临床表现头发油腻，稀疏细软，易汗出等，乃脾胃虚弱，湿浊上泛，肺卫不固，气血失和所致。当以发质为肇始辨证施治，强调肺脾同调，注重从整体出发，明辨虚实。以补肺健脾为主，采用益气升阳、培土生金固其本，泄浊祛瘀治其标，辅以补肾养肝、祛风化湿、疏肝解郁调理气机等。
［关键词］脂溢性脱发；脾湿肺虚；脾肺同调；贾育新
［中图分类号］R；R.73+9［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24--04
DOI：10./j.cnki.jncm..24.
贾育新教授善用经方，并结合家传经验方，注重从“整体观念”入手辨治各种疑难杂症，临床疗效显著。笔者有幸跟师学习，兹将贾育新教授诊治脂溢性脱发的经验总结介绍如下。脱发是以头发减少、脱落为主要表现，是皮肤科较常见的疾病之一，包括生理性脱落和病理性脱落两种。常因内伤七情、外感六淫等，使气血失和，运行不畅，血不养发，故头发迅速大面积脱落，多是骤然发病[1]。脂溢性脱发，临床表现为头发细软稀疏，外观油腻伴发际线后移，两额角及头顶部渐进性脱发，多与“湿热”有关，尤为难治[2-3]。1肺之脾胃虚理论要义及内涵追本溯源，知所其然，奠定“肺之脾胃虚”基础。“肺之脾胃虚论”首见于补土派李东垣《脾胃论》，《脾胃论·肺之脾胃虚论》指出：“脾胃之虚，怠惰嗜卧，四肢不收，时值秋燥令行，湿热少退，体重节痛，口苦舌干，食无味，大便不调，小便频数，不嗜食，食不消。兼见肺病，洒淅恶寒，惨惨不乐，面色恶而不和，乃阳气不伸故也。”[4]脾胃虚弱，则疲乏懒动，四肢无力，又因长夏湿热之气氤氲，出现头身困重、怕冷战栗等症状，此为脾胃虚弱，湿热留滞，母病及子，肺气不足，不能顾护肺气，以致表虚，阳气郁而不舒之故。李杲认为，脾胃不足为百病之使，“脾始虚，肺气先绝”“肺金受邪由脾胃虚弱不能生肺，乃所生受病也”，特别重视脾胃功能受损对肺的影响。《素问·经脉别论》云：“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5]45《灵枢·营卫生会》曰：“人受气于谷，谷入于胃，以传与肺，五脏六腑皆以受气。”[6]53可见脾胃运化水谷精微后上输于肺，心肺化赤而为血，而布散全身。从生理特性来看，脾主升，胃主降，脾胃为气血生化之源，居于中央而灌四旁，为人体气机升降之枢纽，脾胃的病变极易影响他脏。而肺又谓华盖娇脏，最先受邪，且肺为生气之枢，气之本也，为一身之气所主。所以治气者，皆当理肺。按五行相生关系，脾为土，肺属金，脾为肺之母，若脾胃损伤，运化失常，母病及子，就会影响肺宣发肃降，通调水道等生理功能。这些都阐明了脾胃与肺的密切关系。贾育新教授认为脂溢性脱发最常见的临床表现头发油腻、稀疏细软、易汗出、口干舌干、或有痰、舌胖大、有齿痕、脉沉细等，乃脾胃虚弱，湿浊上泛，肺卫不固，气血失和所致。2脂溢性脱发与肺之脾胃虚关系2.1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再探脾肺与脱发深层内涵《*帝内经》对脱发便有深刻的认识，《诸病源候论·须发秃落候》中又有相关论述“若血气衰弱，经脉虚竭，不能荣润，故须发秃落”。发为血所养，“气血皆少则无毛”（《人身通考》），若气血衰弱，则毛发就会失于濡养而衰落。脱发的病机除了肝肾不足血虚风燥外，更与脾湿肺虚有密切关系。《灵枢·决气》曰：“中焦受气取汁，变化而赤，是谓血。”又曰：“其主脾也，是故……多食甘，则骨痛发落。”[6]75《伤寒论浅注补正》言：“湿者，脾之本气也，土之有湿则为膏壤，脾秉湿气，是生膏油。”指出了脾胃为气血生化之源，嗜食肥甘厚腻之品败坏脾胃，脾胃虚弱，运谷化湿功能失常，变生膏油，气血生化不足，不荣而发落，且湿浊之邪日久化热，腐蚀发根，亦使发落。《素问》云：“肺者……其华在毛，其充在皮。”《环溪草堂医案·咳喘门》言：“湿热从胃脉而上注于肺。”脂溢性脱发其症状表现有额角发际处，头发渐进性后移，而两额部为足阳明胃经所过之处，又有肺经起于中焦环循胃口，脾胃运化失常产生的湿热浊邪，可顺沿经脉直上传变于肺，肺主皮毛，脾主肌肉而为肺之母，母能令子实，故而脾湿肺虚腠理不固会导致脱发。《灵枢·决气》曰：“上焦开发，宣五谷味，熏肤、充身、泽毛，若雾露之溉，是谓气。”[6]75《卫生宝鉴》曰：“盖阳气为卫，卫气者，所以温分肉，充皮毛，肥腠理，司开合，此皆卫外而为固也。”当肺脾不足时，卫气顾护肌表能力下降，卫表气虚不固亦会使毛发脱落。刘完素承《*帝内经》《金匮要略》之说从玄府论治脱发，将玄府的内涵进一步扩大，认为玄即玄细微小之意，人身之脏腑、皮毛、肌肉、筋膜、骨髓、爪牙，乃至于世间万物，都有玄府，玄府是气液、血脉、荣卫、精神出入升降的门户[7]。认为气是长养万物的本源，“气化则物生，气变则物易，气甚即物壮，气弱即物衰，气正即物和，气乱即物病，气绝即物死”[8]。玄府不只是气血、汗液出入的通道，更是人体气机升降出入的门户。贾教授认为，发根也是玄府的一部分，当脾弱肺虚，湿热上蒸，气血不达，会使玄府郁闭，开合失司，湿热蛀蚀发根，致使发根不固而发脱。2.2继往开来，迁思回虑，以发质为肇始辨证施治《素问·通评虚实论》说：“邪气盛则实，精气夺则虚。”《景岳全书·传忠录》亦说：“虚实者，有余不足也。”[9]社会发展和生活环境的变化也让疾病更多呈现出虚实夹杂的病机。贾育新教授承袭先贤之观点，认为脱发一证，离不开虚、实两方面。基于此贾教授对于脱发多以发质为着重点进行辨证施治，所谓“发为血之余，血亏则发落”，若见毛发干枯，无光泽，多为精血不足之虚证，从肝肾入手，通过养肝滋肾，以补益精血，润泽固发。当脱发表现为头发细软，稀疏油腻，面泛油光，恶风，舌胖大，苔水滑，多从肺之脾胃虚论治。贾育新教授还认为脱发之证，应以脏腑亏虚为本，尤其是脾弱肺虚，以风邪、痰湿、血瘀邪气阻滞为实，而在脂溢性脱发的临证治疗上，应以补肺健脾为主，采用益气升阳、培土生金等；以泄浊祛瘀法治其标，补血培本，同时辅以补肾养肝、祛风化湿、疏肝解郁、调理气机、调和营卫等方法。3病案举例
李某，男，22岁，年11月5日初诊。患者自诉2年前因视网膜脱落行眼科手术，术后开始脱发，头皮油腻如涂油，毛发细软耷拉，体胖，有痰，喜食肉类，大便溏结不调，以干结为主，遇风吹则腹泻，时感乏力懒言。舌淡胖大、边有齿痕、苔白，脉滑。西医诊断：脂溢性脱发。中医诊断：发蛀脱发；辨证属脾湿肺虚。处方：生薏苡仁、浮小麦各30g，苦参、泽泻、姜半夏、焦槟榔、柴胡、当归、生白芍、茯苓、桂枝各10g，*芪、防风、生白术、白茅根各15g，薄荷、炒*芩、吴茱萸各6g。6剂，水煎，每天1剂，早、晚分服。药渣可水煎外洗。未进行其他药物治疗。
年12月10日二诊：诉服药后，头油减少，相应脱发减少，但感风吹则后背发凉，并腹痛腹泻。一诊方去焦槟榔、白茅根、吴茱萸，改生白术为炒白术，加车前子、川牛膝、天花粉、葛根各15g，补骨脂10g，红花6g。6剂，煎服方法同前。
年12月17日三诊：诉服药后，头油、脱发较少，风吹后背发凉减轻，痰、大便不成型症状改善，早晨颜面多油，近期口角起泡，舌胖大、舌边齿痕减轻，苔水滑已消大半。在二诊处方的基础上加连翘、益母草、佩兰各15g，香附、乌药、陈皮各10g。6剂，煎服方法同前。
年12月31日四诊：诉服药后脱发基本已控制，仍稍感后背发凉，易出汗，出汗后时有心悸。酌加苍术、桔梗各10g，仙鹤草15g。6剂，煎服同前。服24剂中药后，患者脱发止，无其他不适。
按：“肥人多痰”，本案患者体胖为痰湿体质，是脂溢性脱发发病的主要根基，且术前正常，术后出现脱发，大便溏结不调，早晨颜面多油，有痰，风吹则腹泻，后背凉，体胖，舌淡、苔白、舌体胖大、边有齿痕，脉滑等脾湿肺虚的临床表现，又考虑患者因手术心理压力大，极易影响情绪，加之手术损伤正气，使机体虚弱，正气不足。外伤多有瘀滞，瘀血阻窍，更是加重了脱发症状。贾育新教授认为该患者属脾弱肺虚之证，应当从“脾肺”入手，以补肺健脾，益气温阳为重，泄浊化湿为要，同时兼顾它邪，调和脏腑，随证而治。初诊方选生薏苡仁、苦参、白茅根、泽泻清热通络，淡渗利水而不伤阴，引导湿热之邪从小便而下，又有消结除垢之用；茯苓、半夏，可壮脾温胃，行气化湿，其中，半夏不仅可以燥湿化痰，还有生发之功用，《本草纲目》言“半夏，眉发堕落，涂之即生”；*芪甘温入肺胃而益卫气，通达肌腠而泽皮毛，还可调节免疫功能，桂枝辛热，可引药入心脉，通阳气调营卫以荣发根，伍*芪以疏卫，当归辛温以养血补肝，《本草新编》曰“*芪用之于当归之中，自能助之以生血也……血药生血其功缓，气药生血其功速”。苦酸之白芍，收敛肺气，散肝舒脾，正所谓“阳化气，阴成形”，风与卫皆阳也，故又多配伍风药，借风药辛散升浮之性来升发脾胃之清阳，引药上行，“湿胜则阳微”且“风能胜湿”，外化湿邪，薄荷开头皮毛窍以透表祛湿，且能帮助药物透皮吸收，防风、白术、柴胡合用，升清阳以燥湿。患者再次就诊时头油减少，相应脱发减少，但感风吹则后背凉，并腹痛腹泻。思知药物生熟之性，变生为炒，加之患者脱发且伴风吹则后背凉，考虑督脉为“阳脉之海”，头为诸阳之会，当经络通，阳气足时，则头发乌黑有光泽。兼顾它邪，五脏同调，配以川牛膝补肝肾坚筋骨而益下焦，血中之气药川芎来引药上行，伍以红花祛瘀生新。又佐以补骨脂、吴茱萸等随症加减。三诊见口角起泡，口唇者，脾之官也，故配伍连翘以清热通络，佩兰发表以清脾热；四诊患者由于脾肺虚弱，易出汗，汗后时有心悸，《医灯续焰》载“毛发不坚，多堕落者，卫气疏，或有风”，前方已加浮小麦补心清热，敛汗顾卫，又配伍仙鹤草、桔梗轻补宣通而固涩，升降气机，培土生金；雄壮上行之苍术除湿，下安太阴。诸药合用，对脂溢性脱发患者由于脾湿肺虚所表现出的头发黏腻及兼夹症状，具有良好的疗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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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佚名．*帝内经素问[M]．田代华，整理．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45．
[6]佚名．灵枢经[M]．田代华，刘更生，整理．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63，75．
[7]刘琼，陶春辉．刘完素建构在玄府学说下的脾胃观[J]．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25（9）：-．
[8]刘完素．素问玄机原病式[M]．石学文，点校．沈阳：辽宁科学技术出版社，：12．
[9]张介宾．景岳全书：上册[M]．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24．
（责任编辑：刘淑婷）
END往期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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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源自：《新中医》-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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