肾气丸(《金匮要略》)方中补阴药10倍于补阳药,但近年方书多谓本方温补肾阳,而用治肾阳不足之证。其理论依据即张景岳所谓“善补阳者,必于阴中求阳”之说。本方补阳药用量甚微,仅占约十分之一,故临床凡用本方补阳者,必须加味其他补阳药,如补骨脂、巴戟天、锁阳等,其效始著,否则效果不明显。因此,将本方列为温补肾阳方,是不够贴切的。
从肾气丸的方药组成及《金匮要略》中所记载的治证分析,肾气丸的功效应为温补肾气。理由如下:
1.从生理上讲,肾为水火之脏,藏真阴真阳而主水液代谢。肾阳蒸化肾阴,所化之气即是肾气,其主水的功能主要是由肾气来完成的。从病理方面看,临床上的肾阳虚和肾阴虚都可影响人体的水液代谢,发生小便不利或小便过多等水气病。这主要是因为肾阳虚和肾阴虚都可导致肾气虚,从而影响水液的代谢,故其治疗重在温化肾气。
2.从肾气丸的方义分析,方中重用熟地黄、山药、山萸肉以滋阴补肾,又用桂枝、附子温阳化气,而补阴药10倍于补阳药,主要是取“少火生气”(《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之意。如果补阳药用的太多,则恐温燥辛散太过而有“壮火食气”之弊。本方在补阴的基础上,微微生火,以资生肾气。方名“肾气”,其立意即在于此。所以清代医家柯韵伯在《删补名医方论》中说:“肾气丸纳桂附于补阴剂中十倍之一,意不在补火,而在微微生火,即生肾气也。故不曰温肾,而名肾气也。”方中茯苓、泽泻、丹皮既为补药之佐,又有针对小水(便)不利一证,而渗湿泄热以治其标证的作用。由于有水液代谢失调的标证,所以方中茯苓、泽泻、丹皮的用量也较大,与一般“寓泻于补”而泻药用量轻微的方法大不相同。方中原用桂枝而不用肉桂,也是因为桂枝通阳化气利小便的作用优于肉桂之故。所以肾气丸不但有温化肾气的功效,且有标本同治的作用。
3.《金匮要略》中本方治证凡五条,都是水液代谢失调所致。如中风历节病篇治“脚气上入少腹,不仁”;血痹虚劳病篇治“虚劳腰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者”;痰饮咳嗽病篇治“短气有微饮,当从小便去”;消渴小便淋沥病篇治“男子消渴,小便反多”;妇人杂病篇治“妇人转胞,不得溺(溺通“尿”)”等症。从以上治证来看,多是小便不利之证,并无十分明显的肾阳虚见证,如身半以下常有冷感,四肢不温,腰痛脚软等。纵是“虚劳腰痛”者,也不能判定为单纯的肾阳虚。
从以上分析看,肾气丸的适应证不应是单纯的肾阳虚,而是肾阴阳两虚,即肾气虚。其功效也不应谓为“温补肾阳”,而应是“温补肾气”。使肾气充足,才能化气行水,而诸证可愈。正如清末张山雷所说:“仲师八味,全为肾气不充,而小便不利者设法。故以桂、附温煦肾阳,地黄滋养阴液,萸肉收摄耗散,而即以丹皮泄导湿热,茯苓、泽泻渗利膀胱;其用山药者,实脾以堤水也。立方大旨,无一味不从利水着想。方名肾气,所重在一气字。故桂、附极轻,不过借其和煦,吹嘘肾中真阳,使溺道得以畅遂。”
自仲景提出《伤寒杂病论》的八味肾气丸(地黄、薯蓣、山茱萸、泽泻、牡丹皮、茯苓、桂枝、附子)之后,历代医家多有阐发,并有名称上的改动。
唐·王焘《外台秘要·卷十八脚气不随方》有崔氏方五条,第四条云:“又若脚气上入少腹,少腹不仁,即服张仲景八味丸。”书中载方与肾气丸药物组成相同,仅是桂枝改用桂心,用量略有出入,崔氏自称是张仲景方,实则所谓“崔氏八味丸”乃是肾气丸桂枝改用桂心方。
关于崔氏其人,据《旧唐书经籍志》说为隋·崔知悌,崔氏拿八味丸主治的是“脚气上入,少腹不仁”,这个“脚气”是中医所说的脚气病,而不是烂脚丫子的那个脚气,是和肾阳虚有关的,肾经所循行的部位就在腹之两侧,少腹拘急不舒、不仁,这即是属于肾阳虚的一个病机,导致的这样一个疾病,所以崔氏八味丸应该有效。
东晋·葛洪《肘后方》原书有药无方名,量同仲景原方,元·许国祯在《御药院方》卷六补名为八物肾气丸。
宋·钱乙《小儿药证直诀》中引用崔氏八味丸去桂、附改称为钱氏六味丸,治小儿解颅等证。
明·李时珍《备急千金要方》提出肾气丸为“治肾气不足羸瘦日剧,吸吸少气,体重耳聋目暗百病方。”方中有地黄、茯苓、元参、泽泻、山药、山萸肉、桂心、芍药、附子,《翼方》有加入丹皮。
明·吴昆《医方考》以仲景原方原量称作崔氏八味丸。
清·冯兆张《冯氏锦囊秘录》将仲景原方桂、附改为五味子、肉桂,称为八物肾气丸。
清·吴谦《医宗金鉴》原方原量称作肾气丸。
清·张璐《张氏医通》将仲景原方中桂枝改为桂心,称作崔氏八味丸。
以上是根据现有“肾气丸”相关方药的历史材料做出的分析,如与不足之处,欢迎各位同仁多多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