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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0/7/19 12:3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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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况是经年别 暂到城来又出城


原标题:与君况是经年别 暂到城来又出城我等尘世中人何尝不是呢?大城市?小地方?命运将带我们去往何处?你我无法确切知道作者:本刊卫毅发自北京到《南方人物周刊》之前,我在南宁一家报社工作。 原标题:与君况是经年别 暂到城来又出城我等尘世中人何尝不是呢?大城市?小地方?命运将带我们去往何处?你我无法确切知道作者:本刊卫毅发自北京到《南方人物周刊》之前,我在南宁一家报社工作。某天凌晨,我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在会议室里看完一场欧冠直播,在沙发上睡了两个小时,已是早上8点多,正准备离开,遇到了来上班的老总。老总对我 这么早来报社 表示了欣慰。然后,她让我去报社二楼旁听一个新岗位的竞聘会, 去看看,以后对你有帮助。 我强打精神坐到会场里,拿到了工作人员递过来的一张表格,上面有5个人的名字。中间那个名字很熟悉。这个前辈原本在南宁的这栋楼里工作,后来去了广州大道中289号大院,再后来去了北京的一家门户站。我有些疑惑,抬头向台上眺望,还真是他。前辈从北京赶回南宁,是来竞聘这幢大楼里最赚钱那张报纸的副总编兼站总编的职位。前辈以文风浪艳且饱含乡愁而闻名于世。 临近年关,人就逐渐慵懒了。广州城浸在夜雨中,一阵阴风掠过,陌生的故乡就以这样的姿态侵入坚硬而冰冷的梦境:落叶飞旋,霜草委顿,一条瘦骨嶙峋的狗在巷口沉思。 前辈的这段文字,我几乎能背出来。彼时,我多想有一天,临近年关的时候,能在广州西望故乡,霜草和老狗随之入梦。看着在台上滔滔不绝的他,我有些懊恼。因为我已心生奔向北上广之意,并且已经向《南方人物周刊》投了求职信,但未知结果。而他却要结束 丧家犬 的生活,回到南宁。前辈如愿获得了应聘的职位,几乎与此同时,我获得了去广州大道中289号大院工作的机会。我向老总递交了辞职信。老总说,不急。她安排了这位前辈跟我聊聊。我于是到报社4楼找到刚回来的前辈。他的真人与他在文中表现出的情状大相径庭,像是斯文的中学老师,毫无 流氓 气息。他很坦诚,一开始就说老总找他帮忙挽留我,继续在报社工作。但他接着跟我说,他并不打算那么做,而是希望我一直往外边的世界走,别回头。他介绍了广州大道中289号的一些情况,建议我如何适应那里的工作。他还告诉我,可以在报社旁边的杨箕村租房子。他以前就住在那儿。他的专栏文章对杨箕村有不厌其烦的描述热情。他的文字甚至被戏称为 杨箕体 。我在夜色中登上了去广州的长途大巴。上大学之前,我去过的最大城市就是广州,已经是1991年之前的事情了。广州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东方乐园门口那个巨大的水泥做的机器人。我小时候想到广州的孩子们能经常看到这个机器人,就羡慕得不能自已。我并不知道,东方乐园在2004年倒闭,机器人已灰飞烟灭。长途大巴到达广州是早上6点多钟。车子停在郊外的一片乱石堆旁,许多人下车,在空地上小解。我也下车撒了泡尿,天边泛起一片橘色,脑袋里响起的是久石让在电影《太阳照常升起》中的配曲。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一个新世界在眼前升起。在广州,我的新同事们喜欢到中大附近的一家旧书店淘书,那也是我去得最多的地方之一。我还记得,有一次和同事们买完书后回住处,在公交车上,大家聊得很愉快,车厢昏暗,路灯的光线次第照进来,明灭闪烁,那种感觉很美好,至今仍令我念念不忘,仿佛找到失散已久的组织。我在广州总部待了不到一年,去了北京站。大学毕业后,我回到广西工作,第一次出差地就是北京。当时在清华东门租了辆自行车,像个学生一样,在海淀区的各个大学里转悠,找作者约稿。有一天,我跟一帮北大清华学生吃完饭后,推着车往外走,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问题 你最想在哪个城市生活并从事什么样的职业呢?我当时想到的一个职业是 南方报业的驻京。那曾经就像一个不醒的梦,悬在脑海里,我甚至不敢奢望能够实现。就媒体工作而言,北京比中国任何一个地方更容易采访到你想采访的人。这是从事媒体行业的人愿意留在北京的重要原因。或者,说得更简单些,你喜欢你所从事的行业。我的同事刘珏欣老师说: 喜欢了,就必须承担。 在北京住了几年,房子问题终于有一天摆到了面前。2010年底,我在通州买了二手房,但房本没下来,没办过户,到了2011年上半年,北京开始限购,需要在北京缴5年税收社保,我的税收社保当时是在广州缴纳,没法过户,只得把房子卖掉,而限购后的一段时间,通州的房价往下跌,于是乎,我没买成房,还亏了一大笔钱。同事说,要采访在北京买房的倒霉案例,你很合适。这里不仅买不了房,还买不了车,因为买车不仅需要税收社保,还需要赌博一样去摇号。这里还有雾霾,还有沙尘,还有沙丁鱼罐头一般满满当当的地铁 为什么还要留在北京呢?我的另一位同事何三畏老师写了一篇《北京,难以离开》: 没有什么能阻碍青春的脚步,房价不能,雾霾不能,一切都不能。 我17岁之前,生活在家乡的县城里,从家步行到幼儿园只需要1分钟,步行到小学只需要10分钟,骑车到中学只需要15分钟。县城不大,只要上街,一定会遇到熟人。如今,我喜欢走在大城市的街头被淹没的感觉。在北京待久了,每次回到家乡,走上街,抠鼻屎都没那么自在,总觉得有认识的眼光看着你。但有时候,我又觉得,我们对于大城市和小地方的认同或者不认同有些诠释过度了。我们生活在什么地方,也许并没有那么多宏大或细微的原因,而只是你恰好就在这里。我去美国科罗拉多州的一座小城拜访过一位前辈,他80年代生活在北京,那时候,他身边围绕着无数的人,热闹喧哗,他以为他一辈子就会生活在北京了,但是,他现在觉得生活在落基山下的这座小城如同置身天堂。那里真是人烟稀少的地方,出了他家的门,向左向右向前看,一个人影都没有。而那位回到南宁的媒体前辈,一年之后,由于出乎意料的原因,被迫离开了广西,继续他 丧家犬 的漂泊,他如今生活在长沙,还在写专栏,乡愁重新缠住他的文字。有一天,同事在微博上推荐我去看这位前辈新发表的一篇文章,我在结尾处读到了经年往事: 他想跳槽去南方报业,领导请我以过来人之身劝阻他,我与他聊着聊着就忘了自己的说客身份,告诉他今世若不愿苟且就必须离开广西,去广州大道中289号,他随即呼啸而去,没多久我亦呼啸而去。青春终将腐朽,人世终将腐朽,可我们居然呼啸过,在山梁磷火和千秋月光之间盘旋过,这样的年月何其饱满,何其光芒,何其满面风尘,何其拈花不语。 白居易有一首送给友人的诗,其中一句是: 与君况是经年别,暂到城来又出城。 我等尘世中人何尝不是呢?大城市?小地方?命运将带我们去往何处?你我无法确切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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