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瑞一直被当作是《红楼梦》中的一个反面角色,因为他普且信地恋上王熙凤这个各方面与他条件相差悬殊的有夫之妇,又中了对方圈套,死得惨不忍睹。
以读者和正常人的视角,这人怎么会蠢到这等地步呢?
其实,这与他的原生家庭有很大关系。
原来贾瑞父母早亡,只有他祖父代儒教养。那代儒素日教训最严,不许贾瑞多走一步,生怕他在外吃酒赌钱,有误学业。
贾瑞的祖父贾代儒,也不是一般人。
荣国公贾源和宁国公贾演,都生了不只一个儿子,荣国府袭爵的是贾代善,宁国府袭爵的是贾代化,其他的儿子失去了承袭资格,就搬出国公府,住在荣宁街上。这些亲戚们和荣宁两府,构成整个贾氏宗族。搬出府外的亲支近派,如果家里没有子弟得官或发财,就会一代代日渐衰败下来。
贾家子弟大体分三类:
一是那些安富尊荣,不求上进的。以贾赦贾珍等几个荣宁二府的爷们为主,他们因为拥有承袭家产和爵位的资格,所以只想花天酒地。
二是两府之外的旁支子弟们,没有财势,读书不成,只期待背靠荣宁二府,谋职牟利。贾蔷、贾芹、贾芸等皆属此类。
三是志存高远,决意要光宗耀祖实现自我价值的。这种人,通常是天资较好,自律心强,被家长寄予了希望的。两府之内的,有贾珠、贾敬、贾兰,可惜贾珠早逝,贾敬考中进士之后就转去修道。府外的有贾菌和贾瑞,但是贾瑞迷恋凤姐,连学业带生命都是半途而废。
代儒年轻时,也属于第三类人物。他应是荣国公的儿子,也许是庶出,说不定还就是荣国公仅有的两个儿子之一,所以我们隐约能感到,代儒十分自尊,并且卯足劲要把子孙培养成才。贾*提到他,也要尊称一声“太爷”。
代儒自幼住在公府内,知道荣华富贵的好处,可惜偌大家业,他无权继承,所以成年出府后,就一直努力读书以求科举做官。可惜他学问虽好,却考运不佳,屡试不第。学霸老了,满肚子学问无缘售与帝王家,只能卖给族中子弟,成为他们青云路上的铺路石。
原来这贾家之义学,离此也不甚远,不过一里之遥,原系始祖所立,恐族中子弟有贫穷不能请师者,即入此中肄业。凡族中有官爵之人,皆供给银两,按俸之多寡帮助,为学中之费.特共举年高有德之人为塾掌,专为训课子弟。
……原来这学中虽都是本族人丁与些亲戚的子弟,俗语说的好:“一龙生九种,种种各别。”未免人多了,就有龙蛇混杂,下流人物在内。……原来薛蟠自来王夫人处住后,便知有一家学,学中广有青年子弟,不免偶动了龙阳之兴,因此也假来上学读书,不过是三日打鱼,两日晒网,白送些束脩礼物与贾代儒,却不曾有一些儿进益,只图结交些契弟。谁想这学内就有好几个小学生,图了薛蟠的银钱吃穿,被他哄上手的,也不消多记。
除了读书,代儒没有别的本事,做官不成就只能教书,他培养出了中年中进士的侄子贾敬,以及十四岁就进学的侄孙贾珠。可见,他也是个不错的老师,算是知名知识分子,所以秦业听说能把儿子送去他的塾里读书,是喜出望外的。
对于这些事业成就,代儒并不满意,他希望能亲自把自己的儿孙培养成才,改换门庭。至于别人的孩子是否成才,与他无关。
所以,对于这贾家义塾,代儒只当作是谋生的差事。但是教书赚钱有限,无法使他过上向往的生活。于是他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
代儒在学堂授课,并不很认真,一旦家里有事,就把学生扔给贾瑞照看,但学费绝不少收,对于贾家内部子弟,穷人家的可以少收甚至豁免,前提是两大公府里的子弟多交,抵补了亏空。至于外部亲眷子弟,就没有优惠了,饶是秦业这样的五品官,也少不得要东拼西凑二十四两银子的贽见礼。
代儒这种贪财而薄德的处事方式,深深影响了贾瑞。
原来这贾瑞最是个图便宜没行止的人,每在学中以公报私,勒索子弟们请他,后又附助着薛蟠图些银钱酒肉,一任薛蟠横行霸道,他不但不去管约,反助纣为虐讨好儿。
偏那薛蟠本是浮萍心性,今日爱东,明日爱西,近来又有了新朋友,把香,玉二人又丢开一边。就连金荣亦是当日的好朋友,自有了香,玉二人,便弃了金荣。近日连香,玉亦已见弃。
故贾瑞也无了提携帮衬之人,不说薛蟠得新弃旧,只怨香,玉二人不在薛蟠前提携帮补他,因此贾瑞金荣等一干人,也正在醋妒他两个。今见秦,香二人来告金荣,贾瑞心中便更不自在起来,虽不好呵叱秦钟,却拿着香怜作法,反说他多事,着实抢白了几句。
贾家义塾,因为有纨绔子弟的加入,逐渐成为一个大染缸。人性就是这么奇妙,贾兰贾菌这种奋发向上的学生只能清高自守,别人再学不来;倒是薛蟠这种不学无术吃喝嫖赌轻浮搞基的,大家纷纷有样学样,连贾瑞这个助教也被同化。
为了从薛蟠那里多得好处,贾瑞不惜帮他在学堂里勾引穷家子弟作娈童,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人师表。
代儒是否知道孙子的作为呢?八成是睁一眼闭一眼。
如果孙子真能从中获利,帮补家用,对代儒来说,不是坏事。而且贾瑞纵容坏学生,误的是人家子弟,不是代儒的子孙。
对自家子孙,代儒“教训最严”。那时的人笃信,只有寒窗苦读,才能科举成功。
所谓严教,主要是让孩子把人生其他欲望降到最低,所有精力都放在读书上。代儒的儿子在这种高压下,短命而死。他就把这套教育方法继续应用在唯一的孙子贾瑞身上。
贾瑞贪财,显然是因为代儒在金钱上对他限制极严,因为怕他有了钱就去纵情声色,讲究吃穿,耽误学业。
贾瑞平时出门,“非禀不敢擅出”,因为代儒必须要掌握孙子的行踪,防止他学坏。一旦贾瑞违反了家规,就要打板子,饿饭,跪在院子里读文章。
这样学习能有效果吗?肯定没有,代儒在意的是贾瑞是否能被自己有效掌控。
此外,代儒无视贾瑞二十来岁的高龄,坚决不给他娶亲,怕他近了女色会耽误读书。
贾府的规矩,爷们婚前屋里要先放两个丫头伏侍,怕的是年轻少爷“外头走邪的”。青春男子如果精力缺乏适当引导宣泄,容易学坏或生病。所以宝玉屋里有一群美婢,这样才能确保他在姐妹们跟前保持必要的理性和礼节。
而代儒不但不着急给大龄青年贾瑞娶亲,连通房丫鬟也舍不得给他买一个,平时也不许他出去玩。
既然苦读才能成才,那不管能否读进去,先苦着再说。这种苦行僧一般的刻板生活,反而激发了贾瑞的叛逆心。他每天在学堂听纨绔子弟们谈论声色犬马之事,对异性就越发觉得神秘迷人,而不由得生出了邪念。
自幼丧母的贾瑞从未体验过女性温情。这也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他会爱上王熙凤那样一个女子。
王熙凤代表的就是贾瑞理想中的女性,她自幼被当做男孩教养,从小与男孩一起玩,成人后又负责管家,经常抛头露面出入各种大场面,在男人面前也毫不羞怯,故此才有机会被贾瑞看到、爱上。自幼被严苛管束的贫弱书呆子,一旦见到这样一个高贵大方泼辣自信的美艳熟女,自然是猝不及防地沦陷了。这种巨大的渴望使得他忘记了身份和人伦的鸿沟,也克服了胆怯。
凤姐面对男人时的大方不羞怯,给了贾瑞一个错觉,以为这是一个愿意给男人机会的轻浮女子,所以,在贾敬寿宴那天,借着酒兴,他看到凤姐独行,就觉得可以去碰碰运气。
猛然从假山石后走过一个人来,向前对凤姐儿说道:“请嫂子安。”
凤姐儿猛然见了,将身子望后一退,说道:“这是瑞大爷不是?"
贾瑞说道:“嫂子连我也不认得了?不是我是谁!"
凤姐儿道:“不是不认得,猛然一见,不想到是大爷到这里来。”
贾瑞道:“也是合该我与嫂子有缘.我方才偷出了席,在这个清净地方略散一散,不想就遇见嫂子也从这里来。这不是有缘么?"一面说着,一面拿眼睛不住的觑着凤姐儿.凤姐儿是个聪明人,见他这个光景,如何不猜透八九分呢,因向贾瑞假意含笑道:“怨不得你哥哥时常提你,说你很好.今日见了,听你说这几句话儿,就知道你是个聪明和气的人了.这会子我要到太太们那里去,不得和你说话儿,等闲了咱们再说话儿罢。”
贾瑞道:“我要到嫂子家里去请安,又恐怕嫂子年轻,不肯轻易见人。”
凤姐儿假意笑道:“一家子骨肉,说什么年轻不年轻的话。”
贾瑞听了这话,再不想到今日得这个奇遇,那神情光景亦发不堪难看了.
凤姐儿说道:“你快入席去罢,仔细他们拿住罚你酒。”
贾瑞听了,身上已木了半边,慢慢的一面走着,一面回过头来看.
凤姐儿故意的把脚步放迟了些儿,见他去远了,心里暗忖道:“这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那里有这样禽兽的人呢.他如果如此,几时叫他死在我的手里,他才知道我的手段!"
贾瑞拦住凤姐,出言撩拨,凤姐起初心里未尝不怕,第一反应是往后退,继而客气称呼“大爷”。贾瑞见凤姐如此柔弱温婉,不由得得寸进尺,连说“有缘”。凤姐看清对方来意,心里厌恶,但不能破口大骂。因为此时孤男寡女,万一对方鲁莽耍横,一时急眼破罐破摔,真动手动脚拉扯起来,也是自己没脸。所以她马上假笑,又夸他聪明和气,以对他实现道德绑架,既然说他聪明和气,他自然不想轻易破坏这个印象,成为一个愚蠢粗野的人。然后,凤姐又说现在着急去见太太,欢迎以后去家里找她。贾瑞有了这个盼头,所以肯放过凤姐。
凤姐最后还含情脉脉劝他早回,留神罚酒,这一番为贾瑞着想,令他身上木了半边。他就像一条从未见识过香饵的鱼,毫不犹豫地吞了钩,他乖乖离开,频频回首。凤姐放慢脚步,确定他走远,才放松下来,暗骂着叫这禽兽死在自己手里。
87版电视剧设计情节违背了原著,改为凤姐回眸含笑留情,丑化了她的形象。
话说凤姐正与平儿说话,只见有人回说:“瑞大爷来了。”
凤姐急命:"快请进来。”
贾瑞见往里让,心中喜出望外,急忙进来,见了凤姐,满面陪笑,连连问好。
凤姐儿也假意殷勤,让茶让坐。贾瑞见凤姐如此打扮,亦发酥倒,因饧了眼问道:“二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凤姐道:“不知什么原故。”
贾瑞笑道:“别是路上有人绊住了脚了,舍不得回来也未可知?"
凤姐道:“也未可知。男人家见一个爱一个也是有的。”
贾瑞笑道:“嫂子这话说错了,我就不这样。”
凤姐笑道:“象你这样的人能有几个呢,十个里也挑不出一个来。”
贾瑞听了喜的抓耳挠腮,又道:“嫂子天天也闷的很。”
凤姐道:“正是呢,只盼个人来说话解解闷儿。”
贾瑞笑道:“我倒天天闲着,天天过来替嫂子解解闲闷可好不好?"
凤姐笑道:“你哄我呢,你那里肯往我这里来。”
贾瑞道:“我在嫂子跟前,若有一点谎话,天打雷劈!只因素日闻得人说,嫂子是个利害人,在你跟前一点也错不得,所以唬住了我。如今见嫂子最是个有说有笑极疼人的,我怎么不来,-死了也愿意!"
凤姐笑道:“果然你是个明白人,比贾蓉两个强远了.我看他那样清秀,只当他们心里明白,谁知竟是两个胡涂虫,一点不知人心。”贾瑞听了这话,越发撞在心坎儿上,由不得又往前凑了一凑,觑着眼看凤姐带的荷包,然后又问带着什么戒指。
凤姐悄悄道:“放尊重着,别叫丫头们看了笑话。”
贾瑞如听纶音佛语一般,忙往后退.
贾瑞来见凤姐,此时凤姐已不像在东府花园那样措手不及,已经设好圈套了。她与贾瑞的对白也与她平时与人对话不同。
通常她与人对话,都是有来有往,甚至对贾母,也时有反驳打趣,而这次对贾瑞却是无比柔顺,每句话都顺着贾瑞的意思表示赞同,这就让贾瑞产生了错觉:凤姐是喜欢他的,巴不得他来勾引。而且,他发现自己是个知情识趣魅力无穷的男子汉,是个撩妹天才,虽然自己以前从没试过,但现在,他惊喜地找到了自己的天赋所在。
反诈培训教导我们,当对方说的话能让你句句爱听和满意,那么你一定是遇到杀猪盘了。贾瑞并无撩妹天赋,王熙凤倒真是个天才的骗子。
她嘴上说得情热,可一旦贾瑞要动手动脚,看荷包看戒指,她就马上喝止他。
而贾瑞此时“如听纶音佛语一般”。《礼记-缁衣》:“王言如丝,其出如纶;王言如纶,其出如绋。”意思是帝王出言影响重大。所以纶音指的是帝王的诏书旨意。
黛玉因为宝玉肯听宝钗劝,曾讽刺他:“也亏你倒听他的话.我平日和你说的,全当耳旁风,怎么他说了你就依,比圣旨还快些!”所以,听话是动情的表现。
因为贾瑞把凤姐的话当作圣旨,才会一而再地上当受骗。他先是在荣国府西边穿堂儿吹了一夜的西北风,后来又在凤姐房后小过道子一间空屋里等来了贾蓉贾蔷的“仙人跳”。最后被迫写了一百两欠契,还被泼了一桶大粪。
因为前两天才挨了祖父的暴打,一夜挨冻之后又要跪在院内饿肚子读书,加上背了重债(毕竟他和祖父都是把钱看得极重的,所以欠债对他的精神打击不亚于失恋),担心丑事被揭发,而且被祖父逼着读书,而失恋又导致他手淫的坏习惯加剧。
因此三五下里夹攻,不觉就得了一病:心内发膨胀,口中无滋味,脚下如绵,眼中似醋,黑夜作烧,白昼常倦,下溺连精,嗽痰带血.诸如此症,不上一年都添全了.于是不能支持,一头睡倒,合上眼还只梦魂颠倒,满口乱说胡话,惊怖异常.百般请医疗治,诸如肉桂,附子,鳖甲,麦冬,玉竹等药,吃了有几十斤下去,也不见个动静.倏又腊尽春回,这病更又沉重.
最后医生建议吃“独参汤”(独身汤?)。这是葛乾孙《十药神书》上记载的,一般方剂是各种药配伍,人参用量不过数钱,只有独参汤独用人参一味,重或一二两,取其功专力大,专治元气大亏,阳气暴脱的危症。
代儒买不起整支的人参,来荣府求助。凤姐故意不给,只把渣末泡须凑了几钱。此时东府里秦可卿,这位真正的乱伦者也在养病,用凤姐的原话,“别说一日二钱人参,就是二斤也能够吃的起”。真是同人不同命!
因为吃不上人参,贾瑞越发病重,此时迎来又一个活命的机会。
忽然这日有个跛足道人来化斋,口称专治冤业之症。
贾瑞偏生在内就听见了,直着声叫喊说:“快请进那位菩萨来救我!"一面叫,一面在枕上叩首。众人只得带了那道士进来。贾瑞一把拉住,连叫"菩萨救我!"
那道士叹道:“你这病非药可医.我有个宝贝与你,你天天看时,此命可保矣。”说毕,从褡裢中取出一面镜子来-两面皆可照人,镜把上面錾着"风月宝鉴"四字-递与贾瑞道:“这物出自太虚幻境空灵殿上,警幻仙子所制,专治邪思妄动之症,有济世保生之功.所以带他到世上,单与那些聪明杰俊,风雅王孙等看照.千万不可照正面,只照他的背面,要紧,要紧!三日后吾来收取,管叫你好了。”说毕,佯常而去,众人苦留不住。贾瑞收了镜子,想道:“这道士倒有意思,我何不照一照试试。”想毕,拿起"风月鉴"来,向反面一照,只见一个骷髅立在里面,唬得贾瑞连忙掩了,骂:“道士混帐,如何吓我!-我倒再照照正面是什么。”想着,又将正面一照,只见凤姐站在里面招手叫他.贾瑞心中一喜,荡悠悠的觉得进了镜子,与凤姐云雨一番,凤姐仍送他出来.到了床上,哎哟了一声,一睁眼,镜子从手里掉过来,仍是反面立着一个骷髅.贾瑞自觉汗津津的,底下已遗了一滩精.心中到底不足,又翻过正面来,只见凤姐还招手叫他,他又进去.如此三四次.到了这次,刚要出镜子来,只见两个人走来,拿铁锁把他套住,拉了就走.贾瑞叫道:“让我拿了镜子再走。”-只说了这句,就再不能说话了.
旁边伏侍贾瑞的众人,只见他先还拿着镜子照,落下来,仍睁开眼拾在手内,末后镜子落下来便不动了。众人上来看看,已没了气.身子底下冰凉渍湿一大滩精,这才忙着穿衣抬床。代儒夫妇哭的死去活来,大骂道士,"是何妖镜!若不早毁此物,遗害于世不小。”
遂命架火来烧,只听镜内哭道:“谁叫你们瞧正面了!你们自己以假为真,何苦来烧我?"正哭着,只见那跛足道人从外面跑来,喊道:“谁毁`风月鉴,吾来救也!"说着,直入中堂,抢入手内,飘然去了。
这跛足道人就是全书开篇出现的渺渺真人,他跟茫茫大士各自分工度化俗人。茫茫度女他度男,甄士隐和柳湘莲都是他度化的。这次,他使用了高科技工具,风月宝鉴,专治邪思妄动之症,所以应该很适合贾瑞的病。
可惜贾瑞并非聪明杰俊,风雅王孙,他看了背面,觉得吓人,就不遵警告,单看正面,反而陷入色情幻觉,病情加重,救命符变作催命符。
这像不像今天的电脑和智能手机呢?
本来电脑和智能手机能帮助人们收集资讯学习知识,可是很多人上了网瘾,不但浪费了时间和金钱,有的还为此健康受损乃至送命。最终,家长们抱怨是电脑和手机毁了孩子,真是这样吗?真正的原因是家长没有好好引导教育和监护,导致孩子对互联网产生强烈依赖,以致到了痴迷的程度,从而对自我行为的约束和控制能力丧失。
网瘾的内因是患者的满足感缺失和独特的生理人格。比如大部分网瘾患者会出现学业失败,从而导致心理空虚,缺乏自信,为满足自己的内心而选择逃避,在虚拟的网络世界中重新找到失去的自我和可以满足的成就感。
贾瑞的情况与此相似,他恋爱失败,此时,风月宝鉴恰恰给他提供了一个满足爱情幻想的虚拟世界,因为缺乏自控力和自信心,他迷失在虚拟世界里,为此祭出了自己现实世界的生命。
贾瑞约见凤姐一共只有两次,每次都说“死也要来”。这是谶语,也说明了他自己的生命是何等枯燥无聊,所以他乐于拿这乏味的人生去换取一晌之欢。
贾瑞在祖父的高压教育下,心理变态导致行为失控,致病而死。有人说,贾瑞的死法跟《金瓶梅》里的西门庆很像,都是死于纵欲过度。可是人家西门庆好歹是妻妾成群放浪形骸,真当得起是淫棍恶报,而贾瑞,至死也不曾真正碰过一个女人。
代儒一脉单传的独苗没了,但他也不算人财两空。
荣国府贾赦赠银二十两,贾*亦是二十两,宁国府贾珍亦有二十两,别者族中贫富不等,或三两五两,不可胜数。另有各同窗家分资,也凑了二三十两。代儒家道虽然淡薄,倒也丰丰富富完了此事。
看原文,感觉这丧事中竟有几分意外之喜的味道。
显然,代儒并不会从中吸取到什么教训。已经断子绝孙的他,只会继续在义塾中更加疯狂地敛财,保障自己老有所养。
所以,道德的沦丧,并非只是荣宁二府内的普遍现象,而是蔓延到整个贾家族群上下几代。德薄必然导致福寿的损耗,读再多书,赚再多钱,对孩子教育再卖力,也是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