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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亚娥那年我高考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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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学的老公是一位地质高级工程师,老家在商南县,丹江河畔的一个小山村。从没在水边生活过的我从他那里知道了摆渡是要将船拉到上游,然后才顺水划到对岸的码头;才真正了解了纤夫是怎样常年与湍水急流迂回,怎样与险滩巨浪激战,又是怎样绕过危峰壑谷在逆水中行船。这位高级工程师毕业于西安矿业学院,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能考上大学,在偏远的小山村那是屈指可数的,在朋友圈是毋庸置疑的聪明。听他讲到他的高考之路,我很惊愕,感觉像是在听广播小说,便迫切地想将他的故事讲给大家。
  那是一九八四年的七月七日,下午两点半,随着开考铃声的响起,考场内静得能听见旁边同学的呼吸声,空气似乎都要凝固,我没抬眼也能感觉到所有人这会对眼前的试卷多么专注,我使劲想睁开眼睛,尽快将注意力集中到试卷上,可每次试卷上的字在我眼前都变得模糊不清,我想摇摇头,让脑子清醒一下,可脖子似乎无一丝力气将头抬起,我只能将头枕在胳膊上稍事休息。监考老师轻轻碰了碰我的臂膀,小声说:“你赶快答卷呀,同学。”我动了动肩膀,想抬头,并没有抬起,又枕下去继续迷糊,老师的声音稍大了点:“同学,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我感觉比之前清醒了一些,说:“不用”。老师悄无声息地离开。我很清楚自己是饿,这种现象平时已习以为常。自己所在的学校离家很远,家里兄弟七个,我是老五,一家人勒紧了裤腰带供我在县城上学,每个礼拜交到学校灶上的一小袋包谷珍也是从哥哥弟弟每日的口粮中节省出来,我自己每天两碗包谷珍只能使肚子垫个半饱,实际上整天都处于饥饿状态,遇到运动量过大,实在饿得头晕,就喝点水,爬在桌子上睡一会,今天当然也如法泡制。过了五六分钟,慢慢感觉脑子轻松了,试卷上的字不再跳动,我拿起笔,告诉自己:快!过去的时间一定要补回来!……
  得益于同学的一杯糖水,后面两天,再没出现头晕的现象,三天的高考算是顺利结束。我并没有马上回家,第二天大体估分,接着就是填报志愿。我从老师那领了表,在每一栏报考志愿里都不加思索地填上*事院校。填*事院校一个是因为自己从小就很崇拜解放*,一身合体的*装,英姿飒爽,那叫一个神气;更重要的是听说上*校不收学费,每个月还有补助,衣食住行都不用家里花钱,所以当时上*校就是我的梦想。很快填报*校的同学要统一进行体检,那天听父亲叮嘱我特意吃得饱饱的,医院去体检,每一项都顺利通过。接下来就是在家等通知,接受所报学校来人的面试。当时确是少年不知愁滋味,我感觉自己就像是马上要上大学了一样,天天在山上跑来跑去,砍柴放羊,跑到河边看丹江河的水翻江倒浪,汹涌跌宕,望望河对岸,期待着有人来通知我去面试。暑假的丹江河,一连几日的大雨使河水暴涨,惊涛拍岸,最富经验的舵手也不敢轻易摆渡。一天又一天,我没有接到任何通知,也无法过河去县城查询,只能眼巴巴等着河水退去。终于河面有了渡船,我急匆匆赶到县招办询问,招办工作人员说来面试的人三天前都回去了,我的*校梦就这样落空了。招办的人像是安慰一样告诉我,不上*校了,其它学校也会按照成绩高低录取的。
  我回家继续等待,成天在河边玩耍的我,看着漫至岸边不断卷涌回荡的河水,就像跟一向与自己要好的玩伴闹了别扭一样,气得直咬牙。我狠狠地将一块石片顺水掷出,石片钻入水中,一倏儿飞出又落下,打漂了几次,被水流卷得无踪无影。
  一天下午,我百无聊懒,躺在门口的一颗核桃树下迷迷糊糊,就听有人说我考上了“xx大学”,我琢磨“xx大学”是个什么学校,在哪。这时三哥的喊声将我惊醒,原来自己刚才在做梦,三哥的声音越来越近:“五子,五子,通知书,通知书!”说着三哥已到了房门口。我跳起来,接过三哥手中的邮件,撕开一看,正是入学通知书,“西安矿业学院”。三哥高兴地凑上来看,后面跟过来邻家婶子、嫂子、还有几个小孩子,婶子接连问着:“考哪了、考哪了?”三哥大声说“西安、西安!”那个嫂子就笑着说:“哎呀,这哈要请客呀,这哈五子就成了省城人了哈!”……
  我每天的活动离不开丹江河,尽管她戏弄我,坑我,但我还是喜欢坐在她身旁看她脉脉流淌、看她玩皮肆虐、与她分享我的喜悦、向她诉说我的沮丧。开学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家里给我准备了大帆布旅行包,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些日常用品,我也在村里,乡里办好了相关手续,村里见到的人都高兴地为我祝贺。
  汛季的天说下雨就下雨,丹江河又一次水位急剧升高,滚滚的河水就像无数头下山的猛虎,腾飞跳跃,带着震天的狂啸,奔涌而下。山里的人都知道,一旦下暴雨,山沟川道的小河急涨,水流都汇入丹江河,但如果上游涨水过大,丹江河潮头过高,封堵了小河入口,川道小河就会倒流,那时候河水就会溢出河道,轻则两旁河道冲垮,路面毁坏,近河的树木房屋断裂坍塌,重则河水漫延,方圆几里的村庄顷刻间就会变成一片汪洋。所有的人都紧张恐怖,一些老人悄悄在家里烧香磕头祈求上苍保佑,一家人原本喜悦、热切的心情这时又愁云密布。
  还好这次有惊无险,上游涨水不是太大,河水倒流总算没有发生。邻居们见面都如释重负地说一声谢天谢地。临出发的前一天河水依然汹涌澎湃,似万马奔腾,看情景一时半会没有退去的迹象,河面大小无一只渡船,这怎么办,不能按时报到会不会无法上学了,那时我心急如焚,难道我就这样与大学无缘吗?我闷闷不乐,在家转来转去。下午,三哥说:“别着急,我去看看。”晚上三哥从外面回来,说小船没人敢摆渡,水这么大必须是大船,我问了大水,他是这一带远近闻名的好舵手,就是要价高点,还要咱们自己找人拉纤,我都给咱村的几个相好的说好了,明天无论如何也将你送到对岸。第二天,二哥、三哥和村里四个相好的青壮年,凭着对河道的熟悉,凭着多年对付潮头的经验,硬是百般迂回将大船拉至上游。我带着行李,站在船头与哥哥和几个乡亲道别,掌舵人已将船撑离了河岸,又大又沉重的木船一下子犹如一条大鱼在水面上摇头摆尾,顺水而下。舵手熟练地用桨在水中调动船头,绕过浅滩漩涡,借水漂流而不被浪头卷起,十几里河道,我几乎是屏住呼吸,跟着船只随浪头上下颠簸,河道急转弯处,流水急速冲击山崖,溅起几丈高的浪花,像是高山上发生剧烈的雪崩,瞬间要将一切吞没,多亏了舵手强悍有力,来回拨弄船桨,才使船从漩涡边挣脱,在浪涛冲击中继续前行,终于安全停靠在对岸码头。我下船好久还感觉惊*未定,再三告诉渡船人不要着急,等水小点再返回,渡船人向我笑笑,挥挥手示意我走吧走吧。离开码头,我步行七十里山路到商南县城,已错过了一天一趟开往西安的班车,只能在旅馆暂住一宿,第二天搭车到西安,去学校报到。
  邻村的山娃,和我同年高考,也考到了省城一所高校,他的通知书来得迟点,在县城工作的哥哥帮他取了通知书,可河水就是不退,河面没有渡船,眼看开学日期已到,他哥哥凭借往日水性好,带着通知书跳入水中,水急浪大,他在水中挣扎前行,很快被狂浪翻卷,只能随波逐流,当一个放羊人在下游的河滩上发现他时,他被裹在淤泥中已不醒人事,还好放羊人及时将他救起,捡了一条命回来。
  丹江河像一个喜欢恶作剧的玩童,无论我们平时如何与她亲密,她一旦翻起脸来,会让人毛骨悚然。我上大二那年,一天一个同学告诉我:“张五,系主任让你去一趟系办公室,你一年来领的生活补助让你退回去。”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来到系办公室,系主任问我姓名,家庭住址,我一一回答,主任说:“好了,你不用管了,去吧。”之后好长时间我都心存疑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过了几个月,从一个熟悉的老师那里我才知道,原来商南县当年和我一块参加高考的有三个名叫张五的,其中一个也考入了一所高校,当时在查看成绩时,所乘的渡船在河中央被浪打翻,那个张五自己会游泳,不过为了救一位妇女,结果他却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当时全县还号召大家学习他的英雄事迹呢。一个偶尔的机会,有人发现有个张五在上大学,算算时间刚好就是那一年考上的,那年考上大学的张五不是牺牲了吗?这个张五肯定是借机冒名顶替的,于是一封举报信就寄到了西安矿业学院。学院办公室派人去核实,原来此张五非彼张五,系主任对我说:“好了,你那事没事了,好好上你的学。”我长吁一口气,不用还一年的生活补助费了。
  大学毕业,分配到地质队工作,从此远离家乡,在渭南娶妻安家,在地质上一干就是三十多年,由于地处偏远,交通不便,以前很少回老家,很多时候都是回商洛大哥家小住,但是当时二哥、三哥还有村里的乡亲拉纤送我过河上学的情景常常浮现于脑海,永远铭记于心。现在有了桥,也有了车,回家比以前方便了许多。近年来的退耕还林,河道治理,丹江河已不像以前那样洪水频发,尤其是莲花台水电站的修建,那条曾经提之让人惊悸的丹江河,如今变得温文秀美,成了家乡人引以为豪的一道靓丽的风景。
  现在每次回家,一过秦岭我便感到亲切欣喜,就有了到家的感觉,回到村里,左邻右舍热情招呼,敬烟敬茶,亲人一般。从商南回渭南,我总喜欢沿路带一些土特产装在车上,街镇上那家加工作坊的一吊腊肉,山路拐角处货栈里的几块豆腐干,驼背老人摆放在路边的一罐土峰密,丹江源处小女孩手里捧着的一包山栗子……在外奔波几十年,如今的家早已不是那个盖着几间茅草房的院落,而是这一片土地,这一条河流,这一方故人…… 听了朋友的讲述,我无限感慨,极想坐坐船家的渡船,想看看纤夫拉纤。朋友说,现在的渡船基本都换成了电动了,而且很少,真正的拉纤已看不到了,你偶尔能看到的拉纤,也是在做节目,在演戏。
  朋友的故事让我想起小时候,我们常常坐在煤油灯下向往着《未来世界》里的电灯电话楼上楼下,坐在教室里冷得瑟瑟发抖,用红肿的、满是冻疮的手捧着课本朗读“我们要为了实现四个现代化而努力学习”,现在看看农民站在田间地头看着大片金*的麦浪,收割机一会功夫,收回去的就是一袋袋的麦粒。无人驾驶快递车、清运车、巡检车等在各个区域来回穿梭,严肃认真又灵巧可爱。各种扫码、刷脸、大数据的监测精确到让人感到神奇;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和老公孩子住在老公单位的教单楼里,整天和一帮年轻的同事朋友在楼道里进行着锅碗瓢盆交响曲,淘气的小朋友常常把放在外面抽屉里的调料盒扔得满地都是,那时常想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自己的家,谁能想到几年时间整个单位都搬到了新址,如今的年轻人结婚都在自己的新住房里;年我刚分配到辛市工作时,上班回家必须途径渭河大桥,当时渭南城区唯一一座通往渭北各县市的桥梁——上涨渡大桥,建于年,全长m,号称“我国西北最长的公路桥梁”,其引线却都在北侧河坝外的河滩地里,每年汛季,河水上涨,引桥浸在水下,致使交通中断,水退后十天半个月两岸还不能通行。为了缓解大桥的交通压力,曾一度在大桥东侧用一排排轮船搭成浮桥,可一场大雨使渭河猛涨,一夜之间浮桥变成了一只只小船横七竖八地被搁浅在沙滩上。年6月全长m的沙王渭河大桥建成通车,刚建成的沙王大桥简直就是渭南市的一道风景,管道小学的一位语文老师,带着全班学生骑行十几里专门来参观沙王渭河大桥,车辆行人通过大桥都留足观望,赞叹不已。年9月20日渭河上最长的大桥——渭蒲大桥(长m)和八百里渭河上最宽的公路桥——渭富大桥(宽28m)同时建成通车,这两座桥梁的建成,一下子让我们感觉到了渭南市的现代气息。
  年底上张渡大桥拆除,站在河岸只能看到那里一个个冒出水面的桥墩的残骸。去年一座专供铺设热力管道的桥梁将渭北热力公司的暖气输送到了城区的千家万户。
  时光如梭,小时候受冻挨饿的日子还记忆犹新,我们却已意气风发地奔波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三十年一倏而过,我们似乎刚刚还在奋斗拼搏,在竭尽全力改变我们的生活,转眼间却发现我们已看不到自己小时候生活的痕迹,留下的只是一代人脸上的沧桑和无数个过去生活的记忆。
  朋友高考的故事让我们想起小时候生活的艰难不易;观望眼前我们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在匆匆岁月中日新月异。这天翻地覆的变化使我们感到莫大的欣慰——我们为生活越来越好而欣慰,也为这变化中有自己的一份付出而欣慰。幸福是奋斗出来的,幸福需要代代人的奋斗!
  作者简介:仇亚娥,年出生,陕西富平人,工作于渭南,喜欢随笔、随拍,记录平凡人的生活。

*配图、配乐来源于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编辑删除*

华山文学凉风至白霜降

主办:渭南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主编:赵粉绒

本期编辑:王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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