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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东钻坚仰高深窥秦汉孙家潭的金石人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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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心初萌

孙家潭出生于天津沽上土城书香门第,家学渊源,少承庭训,启蒙书画,在母亲的教诲下,艺术之种新芽萌动。在天津九十二中学读书时,他参加了学校业余美术组接受基础的素描训练。

中学毕业后,孙家潭原本准备报考美术院校,但因时期特殊,世事难料,理想灰飞烟灭。年9月,他以知青身份支边来到内蒙古乌兰察布盟(今乌兰察布市)察哈尔右翼前旗。因有美术特长,年被选调至旗“乌兰牧骑”文艺宣传队从事舞美设计,年调至旗文化馆工作,后进入旗文物管理所任所长。虽然生活工作在物质匮乏的北疆基层,但孙家潭所从事的工作与美术息息相关,其艺术萌芽得到当地的阳光照耀和雨露滋润。

名师栽培

孙家潭的艺术之旅以印先行、矻矻以求,跋涉半个世纪。20世纪70年代初,经《乌兰察布日报》美术编辑闫文科介绍,以书信方式问道蓝云。津门印坛名宿蓝云先生是孙家潭学习篆刻的第一位引路人。

蓝云(—),字胜青,别署石斋主人、栖鹤亭长,天津北仓人。作为著名篆刻家、津门书坛十佳之一,蓝云先生年初到内蒙古丰镇短暂停留,年再度来到丰镇直到年退休回津,前后约20年。他传道授业解惑,为内蒙古篆刻艺术的发展有着筚路蓝缕的开拓之功,是内蒙古现代篆刻艺术事业的拓荒者之一。

杨鲁安先生在《蓝云治印》一文中写道:“天津近三百年来,治印名家递传有绪,硕果累累。蓝云则是当前津门造诣较深的老一代印人之一。他原名宝儒,字胜青,早年在严范孙家所设篆刻学习班听课,得到俞品三薪传,继而从张穆斋先生游,后又投于王雪民门下,师法秦汉,辨香吴(让之)、吴(昌硕)、黄(牧甫)、齐(白石)四家,从事治印已有50个春秋。所治印章‘刀工稳健,章法谨严,意象清新’。几十年来其印传于海内外,久负盛誉。”[1]从上述文字可知蓝云的师承关系、篆刻艺术风格及其成就。

孙家潭师从蓝云学习篆刻的时期,天津同乡杨鲁安已扎根呼和浩特20余年,书法篆刻及收藏名震塞外,令后学孙家潭为之倾慕。因同乡戚谊、客居他乡的机缘,孙家潭在年遂拜于杨鲁安门下。杨鲁安先生便成为孙家潭的又一位良师。

杨鲁安(—),字龙公,斋署还秋堂、双夏泉馆。祖籍河北沧州,年生于天津,年大学毕业后来到内蒙古呼和浩特从事金融工作,遂定居青城,直至谢世。年起师从王襄攻习甲骨文,相继投于方药雨、陈邦怀、吴玉如诸大师门下,潜心书法篆刻艺术创作和研究,并倾资收集历史文物。年捐赠给杭州中国印学博物馆甲骨、铜器、瓦当、印章及珍贵拓本件。曾任内蒙古文史研究馆馆员、西泠印社理事兼收藏与鉴定研究室主任、中国书法家协会“德艺双馨”会员、中国艺术研究院篆刻院研究员、北疆印社社长、内蒙古文物鉴定委员会名誉主任等。

王襄、王雪民属同胞兄弟,蓝云师从王雪民、杨鲁安师从王襄,缘此,蓝云、杨鲁安便是师兄弟。

孙家潭回到天津后,又幸得津门硕彦名儒王学仲、孙其峰的指点。

学习篆刻同学习书法一样,临摹是学习传统、汲取营养的根本手段和不二法门。孙家潭曾将《故宫博物院藏古玺印选》《上海博物馆藏印选》《古玺印汇编》中近千方的古印摹刻一遍,呕心沥血、用功至勤。康殷先生观后赞叹道:“于塞外北疆,有如此致力于金石者,难能可贵。”[2]并为他题写“其子篆刻”四字,以示嘉勉。广泛的临摹,为孙家潭日后篆刻艺术造诣发轫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见原印(物),睹真龙。孙家潭在杨鲁安先生处得见古玺印原物,眼界大开。从甲骨原物和武丁时期大字甲骨拓片中,悟得刀笔相生之趣味,通晓古人用刀之关捩。真可谓“凡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3]。

孙家潭砚铭拓片

孙家潭亦好古善鉴,犹如磁石吸引铁屑一样被古印所吸引,调回天津后便开始收藏古玺印。历经数千年岁月的古玺印,在孙家潭眼里是有生命、有温度的。如美学家朱光潜在其《谈美书简》中所讲:“人在聚精会神中观照一个对象(自然或艺术作品)时,由物我两忘到物我同一,把人的生命和情趣‘外射’或移注到对象里去,使本无生命和情趣的外物仿佛具有人的生命活动,使本来只有物理的东西也显得有人情。”[4]孙家潭每日与古玺印相伴,摩挲其间,把玩、品味、探究、冥思。穿越时空,与古人对话。每每于此,他又灵府大开,灵感忽来,捕捉到某种不可言说的古人密码,又静悄悄地移植到他的创作中。他的精神是富有的,内心是丰赡的,激情是澎湃的。他曾有一印边款刻曰:“两笔鬻艺于世,一心觅印勾魂。”这正是他的真实写照。他的魂在何处?在印里!

孙家潭收藏的古印,以宋元时期的押印为主,亦有战国、先秦、两汉的官、私印。在其收藏的宋元押印中,以辽宋印、八思巴文印,以及元代不同形式的套印最为精彩。他将所藏古印23枚捐赠西泠印社,彰显了一位西泠人的金石情怀。收藏古印有助于篆刻艺术的提升,同时,还引发他对古印的研究和考证。正如杨鲁安先生所题“血凝朱泥”,真乃一针见血。血为人的生命之液,篆刻艺术就是孙家潭的心血结晶。

孙家潭极具挑战精神,知难而进,见微知著,探赜索隐。表现在他对八思巴文和天铁藏印的考证方面,他既非蒙古族、不通蒙文,又非藏族、不谙佛事,但他对八思巴文和天铁藏印进行了考证并发表论文。因孙家潭收藏有大量的元代无边栏印,拥有了详实的第一手资料,其所撰写的《元代无边栏押印与黑城文书》一文收入年《西泠印社国际印学研讨会论文集》。另有《新发现“夏骑”烙马印考及其他》一文收入年《第三届“孤山证印”西泠印社国际印学峰会论文集》。

孙家潭调回天津后,于年创建了大海印社,年更名为天津印社。传承印艺,布濩印坛,嘉惠后学,泽被后世。

杨鲁安先生从藏印、治印、论印到创立印社,孙家潭步其后尘,金石之路,如同出一辙。

根植秦汉

在文书上钤印始于南北朝,中国国家图书馆藏有一件敦煌写经《杂阿毗昙心论》残卷,卷背盖有“永兴郡印”朱文大印,据考证,永兴郡只在南齐(—)时设置过。书画作品钤印始于宋代米芾、宋徽宗等,米芾是第一个阐发治印、用印之法的人。

自元代王冕开始使用花乳石、明代文彭使用叶蜡石进行篆刻,开启了文人自行刻制印章的历史,此前皆为匠人所为。有资料显示,宋代米芾就已经开始自刻印章,印材多为牙、骨、玉、铜等较硬的材料。由于金石学的肇始,宋代出现了印谱。元代吾丘衍《学古编》提出篆刻印章三十五举,乃印学理论之开山名篇。

明代何震首创“刀笔兼得”,冲刀刻印,切刀刻款,刀法猛利、痛快。清代邓石如打出了“印从书出”的旗帜,他从汉碑篆额乃至汉代篆隶中体悟到了笔势、笔意、笔趣节奏起伏的特殊魅力。钱松的“短切碎披”似春蚕食桑。吴昌硕则从封泥中窥出“刀拙而锋锐,觅古而神虚,学封泥者,宜守此二语”[5]的玄妙;从砖瓦中,悟出“道在瓦甓”的哲思;从烂铜印中,体味到朽烂是大自然对印章进行的“再创作”。他的印多“做”,刮、擦、凿、刻、钉、击、敲、破等“不择手段”。

“印宗秦汉”“印从书出”是印学的两大理论体系。上述的篆刻技法和印学理论,孙家潭多有借鉴和研究。他广涉博取,多元采撷,以秦汉印成就最高。

以甲骨文入印之先驱当为最早发现甲骨文学者之一的津门王襄之胞弟王雪民,因其家藏甲骨甚富,耳濡目染,创甲骨文入印之先河。蓝云曾师从王雪民,亦追随其后。孙家潭初师蓝云,也以甲骨文入印,可谓津门甲骨文入印之三杰。当代还有杨仲子、简经纶、苏金海等另续前缘。杨鲁安称赞孙家潭的甲骨文印:“他刻的甲骨文印,白文粗线条,神完气足,开风气之先,形成了个人的鲜明特点。”[6]

孙家潭拓片题跋《大祚》

孙家潭篆刻风格最早成熟的当为古玺印,能得其精髓和神韵。战国楚系官印“鄦(许)贤逃人与粟”印,战国私玺“李牟”白文印,“牟”字上部合在一起,形似扇形,成为一个符号,他多有取法。遗貌取神,对经典的战国小玺印,宽边细朱文未见直接取法,而是将线条加粗。如乙丑()“仁者寿”,丙寅()“乐事”,戊辰()“吾日三省吾身”,癸酉()“周阳高玺”等印,近年来他的印作不以精巧示人、悦人。

孙家潭篆刻《长生天》及边款拓片

汉代崇尚儒学,开疆拓土的强盛气势与文人个体情调互为交织,雄风激荡、气势磅礴的同时,又追求浪漫、注重装饰。汉代的玉印、碑碣、简牍、陶器、帛书、镜铭、砖瓦、碑额等,俊雅疏宕,意态安闲。孙家潭心摹手追,既有对秦汉印单向取法,更有从其他汉代艺术门类的多元涵蕴。

现当代篆刻家多古意已漓,写意之风强盛。潘天寿《治印·余论》:“刘勰作《文心雕龙》首以宗经,治印于秦汉印,犹文之有六经也。”[7]“取法乎上,仅得其中”[8],孙家潭深谙此理。

他取法封泥,崇尚简便却妙在自然,转折血脉且一气相贯,肥不壅肿,瘦勿枯槁,有庄重之态,无怪癖之形,得古朴浑厚之意趣。刀法沉静,更显书写意味。以切刀表达笔意,静穆祥和、古拙庄重;以冲刀畅其笔姿,跌宕顿挫、一波三折。冲切并施,而隐其刀法。常以钝刀硬入,承吴昌硕衣钵,老辣纵横,巧似流云,拙如断崖,渐入化境。更像斫轮老手,下刀准、入印深。疾刀求其爽,涩刀求其朴。

孙家潭的印文内容多取自《诗经》《周易》《老子》《庄子》《论语》及唐诗宋词、砖瓦镜文祝词,或自励、或共勉、或教化。他借鉴秦、汉砖瓦,镜铭,诏版等文字入印,布局匠心独运、奇思妙想。拟甲骨文以象形文字入印,形象、生动、有趣。如“万象更新”朱文印中之

“象”字,“见龙在田德施普也”朱文印中之“龙”“田”,“如鱼得水”白文印中之“鱼”字,字形多变,有很强的画面感。其他书体入印,亦各得其妙。草书入印,如“独自行”,流畅潇洒;隶书入印,如“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足吾所好玩而老焉”,端庄雍容;楷书入印,如“清寂”“虚其心,实其节”,雄强古拙;行书入印,如“惠风”“心思美人”,若行云流水。

其章法尊崇自然,随字布势。依笔画繁简安排,繁尽其繁,简尽其简。如“箪食瓢饮”白文印,结字聚散自如而多闳中肆外,错落多姿,奇正相生;如“明月清风”朱文印,疏密对比,大开大合,宽可走马,密不透风;如“千古风流人物”白文印,“风”“流”“物”密,“千”“古”“人”疏;如“日利亡私敬其上,千秋正行宜子孙”朱文印,“敬其上”三字错落,布局为一字观,“子孙”中“子”字重,互借,合为一字;如“五车书万里路,三尺剑一张琴”白文印,以甲骨文入印,有繁有简、有纵有横,线条有方有圆、有直有斜,有三角形、菱形、正方形、长方形、圆形、半圆形,丰富多彩,变幻莫测,耐人寻味;如“血凝朱泥”朱文印,“血”字破边,其他粘边。“血”字上一点,重笔,似血点凝聚。有粘有破,各得其所。有借边、有粘边、有破边,必有出边;如“守墨侯”朱白印,“墨”字白文居中,“守”“侯”用拼音朱文刻于右、左,奇思妙想,别出心裁。

其印善用界格,秩序井然。印面以界格布局,源自汉砖之形制。文字竖排,布局活泼。错落、揖让,聚散随心,得自然天成之趣。朱文须当白文刻,白文更当朱文刻。“常计白以当黑,奇趣乃出”。[9]朱文线条粗细与线条间空白相等。如“可得神仙”朱白相间印,三连一断,既紧密又空灵,恰似迷宫。线条常有笔断意连之感。有的以面代线,有的叠如罗汉。直线、曲线、斜线配合运用。覆盖之曲线的运用,纵势上有庙堂气,彰显奇妙多姿的构思和趣味横生的画意,如“躬行”白文印、“行藏田舍”“永隆”“正行忘私”朱文印。

孙家潭的印风朴厚浑沉。“一片冰心在玉壶”白文印印风稳健、纯朴、温润、儒雅。他在年刻的“我为西泠人”线条更加浑厚粗壮。

孙家潭篆刻《日有憙》《我为西泠人》《日日新》

年5月捐赠西泠印社作品中有一件套印作品,可谓其扛鼎之作。石质套印手凿制成,分内、中、外三层,计十一个印面,集不同印文、不同篆法组成,有朱文、白文、朱白文相间;有金文、缪篆、汉砖文、鸟虫篆入印;还有文字与动物图形相结合,三面边款,集印之风格大成。“西泠印人孙家潭,刀下留情四十年。朴厚浑沉多奇变,浩然正气发心源。”[10]杨鲁安先生所言深中肯綮。

审美理念

印章边款是篆刻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注重边款艺术的强化,早在年杨鲁安为《孙家潭印存》所作序言中就有所提示。孙家潭的边款构图如书法之章法,中间为正文,两边为题款,如“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印之边款,中间用金文刻“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字且大,两边以楷书小字刻成。再如“嘉气始降”一印之边款,中间以汉瓦当文大字镌成,两边以小字楷书刻就,如书法之条幅。再如“云蒸霞蔚”圆印,边款长短错落,恰似书法中手卷形制;“心思美人”印,以行书刻款,若书法之四条屏。近年来孙家潭的边款形式更加多变、丰富。文字以灵动的汉简帛书刻成,若放大观之,俨然一幅书法佳构。“印之有款,犹画之有题也。”[11]印文边款虽片言只语,却是篆刻家内心世界情感表达、情志寄托的媒介和写照。从年出版的《孙家潭印存》一书中所刊印章边款得见,其法仍为古法。

孙家潭追求完美和极致,“一印几回刻”。印体表面的雕饰、印钮、印文和边款作整体构思,增加作品的文化性、整体性,内涵更加丰富,情感和哲思抒发得更加深刻。据印石之薄意图形或印纽之图形定刻印之文词。如“无挂碍”朱文印,钮为布袋和尚,故印文择佛教经典《心经》句“无挂碍”;“大自在”白文印印石体面巧色深浮雕菩萨造像,故刻“大自在”印文;印石的侧面雕梅花,印文、印钮选咏梅诗句。“一笑那知是酒红”白文印因钮雕醉酒人物所作。孙家潭调动多种艺术手段,集众美于一印。既可赏石、观钮,又可读款、阅文,可获得多重艺术享受。因此他的篆刻作品既实用又好玩,一印一品,让人赏心悦目、爱不释手。

杨鲁安认为:“篆刻之真、善、美,来自印人本质力量的显示和思想感情的宣发,所谓道法自然也。”[12]自由和独特的创造是艺术规律的本质特征。触及感官的东西那叫漂亮,触及灵魂的东西才叫美。而孙家潭“手法变化丰富,形式多样,在篆法上、章法上都能突发奇想,时出新意”[13],篆刻风格多样,异彩纷呈,洵为大观。既朴厚古茂,又生辣厚重。用刀游走自然,运斤成风,达到漫不经心、信手拈来的高超境界。呈现质朴敦实、高古浑穆的气象。驱刀雄健磊落,不事雕饰。出生北方津门,又在北疆乌兰察布草原生活二十载,雄浑、朴茂、拙厚是孙家潭篆刻艺术风格的底色,也是他精神气质的外化。不论朱文、白文,印文线条都粗壮厚实,像草原上剽悍的骑手,或健硕的骏马。

孙家潭还善于抓住事物的本质特征,通透骨隙而目无全牛。灵活通会之际,游解牛之刀,运斫鼻之斤,斜正疏密,纵横屈曲,胸蕴丘壑,蝉翼崩云。挥其不即不离之法,妙在有意无意之间,庶几神遇。

孙家潭的书法遵从“书从印出”,字形多从印中求。极尽字形之变化,或简或繁、或方或圆、或纵或横,皆能得心应手,为其所用。结字方,以汉代篆书为基本格调,汉砖、瓦、缪篆、镜文等文字信手拈来。行书落款似高山飞瀑,一泻千里。善用墨,墨色变化丰富,枯墨尽显苍茫。喜用长款,振笔直下,放笔纵情,势若万丈瀑布。篆书方笔方构,与印文用字同出一辙。书法线条、结字、气息与印文一脉相承,打通了刀笔的阻隔,笔中见刀,刀中见笔,一看便知乃孙氏家法。

印跋是孙家潭书法的另外一种表现形式。文字以行书为主,倜傥潇洒、酣畅淋漓。多见平尺斗方,内容丰富,有书、有印、有文,可赏可读。惯用印法作书,于每字中求疏密、求变化。书法作品未见大作,皆以小幅为之。唯篆书《陋室铭》六条屏一件字数较多。书印互鉴互融,书法章法借鉴印之章法。杨鲁安早在《血凝朱泥》一文中就曾评价道:“家潭多年来坚持书写与镌刻并进的途程,深悟毛锥与铁刃二者交融运行的作用,收到印中有书、书内藏印的效果。”[14]可谓识者之论。

知棣莫如师。杨鲁安还在书中称赞孙家潭说:“……近年其印中以甲骨文作品享誉于当代,为人所重。家潭在治印外,还致力于对历代古印的收集和研究,发表论文,硕果累累。治印与收藏二者相得益彰,造就了他那气度恢弘朴厚深沉的艺术风格,继续沿着‘既雕既琢,复归于朴’的道路前进。”[15]

孙家潭曾讲:“好的作品使人震撼,就像看太阳升起。”[16]笔者曾赴孙家潭居所作过一次短暂的有关篆刻的交流,探得出他的艺术思想之核心——“好”。“好”虽通俗,但内涵极丰富广博,他追求印石品质好,印钮、薄意刻工好,印文内容好,篆刻水平好,边款好,印蜕拓片好,“好”是一个系统性的,不是单一的。他以好为标准,以悦目为根本,以赏心为鹄的。

孙家潭的审美指向是拙、重、大。所谓拙,即古拙、率真,拙中藏巧,如印印泥,有生涩感;所谓重,即厚实、刚健,如屋漏痕,有金石气;所谓大,即舒朗、宽博,如高堂阔宇,有大格局。追求浪漫、重视装饰。动中寓静,动静结合。一味地静则无生气可言,唯有动才表明生命的存在。

孙家潭以其独特的审美理念,营造出迥出时流的意境,以吾用吾法的篆刻手段,创作出肃穆、沉厚、雄浑的作品,在当代印坛卓荦不群,他的创新意义和审美价值为后学提供了借鉴。

灿然花开

孙家潭篆刻作品于年首次入选全国第二届书法展。他于年加入中国书法家协会,年加入西泠印社。

《论语》有言“游于艺”,孙家潭写过、刻过,更践行于斯。得逍遥游之自在,悟阴阳游之道存,游得潇洒、游得自在,游出了艺术之高致、人生之精彩。在其摇曳的书法和篆刻线条中,似乎可以感觉到滑轮划出的优美流畅的轨迹。孙家潭是勤奋的,在他两三平米的阴台上,夜阑人静时,荧荧灯光下,手持一枚印石,端详左右、上下,似乎正与其对话,我如何刻?刻什么?摩挲良久。“石不能言最可人”,他似乎明白了、顿悟了。俟后,设计印稿、上石、操刀就石,寂静的夜晚,听得到刀与石的碰撞,合奏出一曲优美的夜光曲。

自在逍遥,是一种无拘无束、自如自在的生命体验,是生存之自由,是心灵之闲散,也是孙家潭的追求和寄托。

虽然孙家潭已年逾七旬,但仍激情不减,童心未泯,具吞吐大荒的豪迈胸襟。他拔俗超群,博古、好古、玩古,得其所失,补其所缺。正与明末“童心说”为核心的文艺思想体系相契合。

孙家潭年轻时英气逼人,步入古稀则超迈洒落。王阳明说:“君子之所谓洒落者,非旷荡放逸之谓也。乃其心体不累于欲,无入而不自得之谓耳。”[17]可见,洒落不是无所顾忌、肆意放荡,而是不受牵累、拘泥和精神禁锢的心灵的自由状态。

庙子沟新石器遗址位于内蒙古自治区乌兰察布市察哈尔右翼前旗新风乡庙子沟村。年的一个秋日,有一村民用自行车拖了一个石磨盘来到旗文物管理所,时任所长的孙家潭认真观看后,认定是一古物,随即带领工作人员进行了走访、拍照、笔录、征集实物等工作,同时电话报告内蒙古文物队。自年春开始经过连续3年的考古挖掘和研究后,考古专家以古代遗址特征命名为“庙子沟文化”。此遗址后经国务院审定,批准为全国第五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年秋,魏坚编著的《庙子沟与大坝沟:新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出版发行。

遗址发掘的重大意义是将乌兰察布市的人类活动提前到六千年前后。孙家潭最早发现、参与并见证了这一重大考古发掘工作。

笔者生于内蒙古察哈尔右翼后旗,20岁负笈求学于太原,毕业后留晋工作了20年调京。孙家潭20岁支边来到察右前旗,20年后回津。我们似乎有相同的经历,我的家乡是他的第二故乡。因此,也就和孙家潭更加亲近了。

孙家潭是刘安社的老师,与李军结为忘年之交。李军与我有30多年之深谊,安社亦是我书法篆刻之挚友。因此就有了写孙家潭的冲动,也就有了上述之文字。

近日在李军处得见孙家潭所刻“印象滨海”一印,拈七绝一首以赞:“大刀摇曳刊巨材,苍茫豪迈得自在,计白当黑书法赖,拙中寓巧信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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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2][6][11][13][14][15]杨鲁安:《杨鲁安学术论文集》,内蒙古大学出版社年版,第页,第页,第页,第页,第—页,第页,第页。

[3](梁)刘勰:《文心雕龙》下册,北京燕山出版社年版,第页。

[4]朱光潜:《谈美书简》,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年版,第页。

[5]吴昌硕“聋缶”印边款。

[7]潘天寿:《治印谈丛》,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年版,第页。

[8](唐)李世民:《帝范》,《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册,台湾商务印书馆年版,第页。

[9]上海书画出版社、华东师范大学古籍整理研究室选编校点:《历代书法论文选》,上海书画出版社年版,第页。

[10]孙家潭:《一个蟲也!沽上将军也》,年4月2日。

[12]杨鲁安:《以学养印,锐意求精》,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年版,“序言”。

[16]孙家潭:《中国印章:孙家潭作品集》,西泠印社出版社年版,第7页。

[17](明)王守仁:《王阳明全集》下册,上海古籍出版社年版,第页。

作者单位:中国艺术研究院文学艺术院

责任编辑/凌晨

编辑:杨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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