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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石渡第十七章齐宏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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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年春节,周德山和彭秀丽的婚礼,在湘雅教工一食堂举行了。谈不上隆重,但也还算是热闹吧。本来这门亲事,周忆花是极力反对的,她不愿意自己老实憨厚又帅气年轻的德德弟弟,娶这么一个不知检点甚至是有点风骚的女人。她觉得她德德弟弟应该也能够娶一个年轻漂亮,善良贤淑,纯洁无瑕的好姑娘。至少不像彭秀丽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当爱骗,却不知醒悟的,愚蠢又不守妇道的女人。周德山反复做她的工作,对她说:“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你想过吗,我是半个残疾人呢,谁家的好姑娘愿意嫁给我这半个聋子呢?再说,我师傅待我像亲儿子一样,他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草率对待我的婚事吧,他应该有他的考虑。再说,现在这么动乱,造反派、保守派,你夺权,我争权。夫妻反目,父子阋墙,搞得人心惶惶的。哪个还能净下心来,谈一场正经的恋爱,稀里糊涂地结婚算啦。反正好歹都是命,走一步看一步吧。就说婚姻这码事吧,结婚的离婚的,走马灯一样。这世上的事,哪个看得准咯。当初你在穿石渡,十里八乡为你保媒说亲事的人,都踩破家里的门槛了,你一个都看不上。唯独看上了比你大十岁的姐夫。姐夫人是好,但你嫁过来转眼就十年了,过了几天安心的日子呢?这就是命呢,耶娘为别人算了一辈子的命,他们的命又如何?算啦,我也不想那多啦,结婚成个家,凑合过日子吧,唉!”一段长长的道白,一声沉沉的叹息。周德山虽年轻,但在爱情婚姻上,却充满了宿命的消极心理。这让周忆花好生诧异,但又实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是对自己视同生命的弟弟,稀里糊涂的了却这门亲事,她心有不甘。起初,文湘河也和周忆花一样,极力反对这门亲事。他甚至是反复追问夏丘山,为什么要保媒这门亲事,那夏丘山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文湘河又看周德山的意愿和态度,这般诚恳又有点消极宿命,也不好说什么了。反观自己呢,不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吗。他痛心自己没能帮上周忆花姐弟,反而给这姐弟带来一波又一波的担心受怕,一次比一次的痛苦熬煎。他巳届不惑之年,从童年的家庭变故,少年的战火硝烟,青年求学的奔波辗转,直至湘雅的长长岁月。他不也是被时势推着,裹挟着,左右着,跌跌撞撞,挣扎沉浮,走到了现在吗?这难道不是自己的宿命?他从来就不信命,但到这步田地,自己又能奈命运如何哟。因此,看着这个他和妻子周忆花,都非常喜欢痛爱的弟弟周德山,与差不多算得上是风尘女子的彭秀丽,缔结婚姻,他也爱莫能助。就这样,周德山结婚了,周德山成家了。这是年的春节,文化大革命运动的第二个春天。

彭秀丽对于婚后的生活,感觉是既平静又颇不平静。叔父为她争取到了统子楼的一间房,又精心把这间紧挨水房的的屋子布置成了一间还算是不错的婚房。添置了锅碗瓢盆,衣柜梳妆台等家什。与大多数家庭一样,过平静安生的日子足矣!叔叔一家对善良憨厚,帅气年轻又有一手好厨艺的周德山,满意得很,喜欢得很。虽然周德山有耳疾,但一般情况下,在较亲近的人跟前,你只需把平时说话的腔调提高那么一点点,沟通起来并不是很困难。何况自己的侄女,是什么情况呢?他们心知肚明。能在夏丘山的帮助下,寻到这么一门好亲事,也算是她的造化了。彭秀丽也是这么想的。当初,夏丘山在叔叔家,具体介绍了周德山的情况后,她内心是充满期待的。她见过周德山几次,那是在叔叔家厨房里。忙碌着的俊俏身影,精致漂亮脸膛,浅浅甜蜜的笑容,憨厚淳朴,少言寡语。她和叔叔一家人,都很喜欢这个能做一手好菜又帅气英俊的年轻人。她痛定思痛,检讨反省自己,由于不检点,虚荣心重,娇宠放纵的个性,而造成被骗失身的沉痛教训。她更痛恨张希庭那个老色*,那个摧花辣手,那个害得她走投无路丧心病狂的登徒子。她渴望老天成全她和周德山这门亲事。至于周德山有耳疾,文化程度也沒有她高,那完全就不是一回事。这个来自穿石渡偏远山乡的美少年,他自身的善良淳朴,勤奋努力的天性如同耀眼的光环,既闪耀自己,又照亮别人。她也很担心,很忐忑,怕周德山将她拒之千里。第一次去周德山姐姐家,见到那个长相清纯甜美,胜过《柳堡的故事》中二妹子的周忆花了。她感觉这家人值得她嫁过来,和他们一起,过一种平凡幸福的生活。她也早认识文湘河,那个温文尔雅,一身书卷气,总是微笑视人的副教授。她也不止一次地,听别人说起他的传奇人生,他的高超医术,深受学生们赞赏的教学艺术和学术研究所取得的成果。她甚至是觉得上天怎么不早点让她认识这一家人,早点让她成为这家人中的一份子。当然,她并不知道,夏丘山师傅为她,登门保媒过程中的曲折。也不知道,这户善良人家,一开始并不欢迎她的缘由。她的自视清高和自恋情节,已经让她经历了她人生的第一次劫难,但似乎她还并未完全觉醒。个性决定命运的谶语,对这个太过虚荣,又涉世不深的年轻人影响不深哩。这抑或又是好事,水至清则无鱼,郑板桥还告诫人们“难得糊涂”呢。

新婚之夜,她扶着不胜酒力的周德山回到家中。红烛把脸色微红的美少年,映衬得风情万种,也令她心旌摇荡,神魂迷朦。她打来热水,替他洗脸擦脚,扶他上床就寝。她拥他入怀,百般温柔。在闪烁的烛光中,她抚摸着他,胜过女性的洁白细腻光滑的胴体。让他轻吟款语,箭抜弩张,颠鸾倒凤。她尽情享受着来自美少年的激情云雨,但她却从美少年混沌模糊的愉悦呻吟中听到:“喜哥哥,喜哥哥,我……我爱你,我……爱你。”她顿时性趣全无,她怒不可遏,推开压在她身上的丈夫。她下床掩泣,浑身冰冷,刚刚的美好,瞬间荡然无存。她不知道,她丈夫口中轻吟的蜜语称谓,是何方神圣。但她明白,这个美少年性取向扭曲,却是事实。她一时万念俱灰,但她一想到,那个色眯眯,满嘴大蒜气味,臭哄哄的张希庭。那个老色*对她在床上玩尽花样,百般凌辱,口里污言秽语,龌龊不堪。这个美少年不啻是一股清风,一束阳光。也许他和口中那亲密的喜哥哥另有一番故事,待她去了解故事的原委后,她再施以似水柔情,终会水滴石穿,让这个床上的美少年,完完全全属于她彭秀丽一个人。她定要让这周德山这缕春风沉醉在自己的夜晚,让这束阳光温暖在她的白天。她又平静些许,重新上床,把周德山紧紧拥进她温柔的怀抱。第二天一大早,她起床梳洗做早餐。她喚醒周德山。漂亮俊俏慵懒的周德山,回敬她一个意味深长而又十分甜美的微笑。她立刻赴上去,把周德山抱在怀中,给周德山一个长久而深情的甜吻。两张同样漂亮的脸蛋,四片温柔的薄薄红唇,立刻碰出激情的火花。她们相拥酣畅,甜蜜颠狂,直至两人跃上播云撒雨的巫山顶峰。

春节过后的某一天深夜,由长沙开往常德澧县的航船上,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年青人,领着戴着一只大口罩的中年人,坐在底舱中。此刻,他们面色凝重,神情沉稳,没有交流,在嘈杂十分的的底舱中静静地,伴着轰鸣的马达声,等待黎明。湘雅的文化大革命,已向纵深推进。阵营分明的所谓造反派与保守派,在“文攻武卫”的口号下,操枪持火,虎视眈眈。今天造反派登场,明天保守派唱戏。今天是加入“高司”,明天被清洗出“湘江风雷”,“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夏丘山师傅,周忆花等人不忍心,看着太过老实憨厚的文湘河,被湘雅的两派文革势力当作靶子。毫无道理,无休无止地轮番揪斗,批判挨打,人身汚蔑攻击。商议找一处地方,躲一阵,避开运动的锋芒。待时局有所平缓,再回湘雅。反正现在是,一无书教,二无科研,三不准坐诊,四不能行医。那就只能去“螺蛳壳里做道场”好了,先保全性命,再筹划学问吧。这时我们的崔德宝出了个好主意,他说他老家在澧水河附近一个叫茅岩河的地方。那里遥远偏僻,四处都是崇山峻岭,澧水河从峡谷中穿流而过。那里人迹罕至,风景秀丽,民风淳朴。他的老家还有个堂叔,一辈子打光棍,他为人善良和霭。崔德宝的父母亲在崔德宝四岁时,离开老家来长沙,曾把他寄养在堂叔身边将近两年。他堂叔视崔德宝如自己的生命,百般爱护宠溺。崔德宝快六岁时,被父亲接来长沙读书。从此,堂叔一人,孤苦伶仃在老家生活。父母亲多次接他来长沙,他都不肯,说故士难离。父母亲没办法,只能三年五载接他来长沙小住,或回去看看他。给他些钱和物质,他也不肯要。他是个老药农,除登山攀岩采摘草药,还自己种植了许多草药。他把晾晒好的草药三天两头,背着背篓去集市上卖。除买些生活必需品,其余的钱都攒起来,说是给德宝讨堂客用。周德宝也三五年一次,跟父母亲回去看望他。这次带文湘河去避难,叔叔一定会高兴的,他有伴了,还是同道中人。文教授可以放心地在那里住下,只是生活清苦些。听了崔德宝的叙说,夏丘山师傅和周忆花都非常高兴,认为这是目前最好的主意。他们怕耿直憨厚的文湘河不同意去避难,苦口婆心地劝慰他。夏丘山师傅说,只要形势稍许平静,可以安心教学搞科研,就接文湘河回湘雅。至于文湘河担心他走后,两派红卫兵来找周忆花的麻烦。夏师傅和崔德宝都说,只要他们在,那些人就不敢来。周忆花也让文湘河放心,她现在也非当初刚来长沙时胆小怕事,被陈志江那样的坏人欺侮了,还吓得手脚无措。这些年,文湘河去瑶岗仙,她也历练了不少,经历过那多的难处,也积累了一些对付坏人的生活经验。何况徳德弟弟他们家,也住进了统子楼水房隔壁,并且离她家只隔了三户人家,喊一声,德德弟弟不就来了。文湘河认为,他们考虑得蛮周全。加之这半年来,红卫兵造反派,无休止地批斗折磨,他实在精疲力竭,难已支撑下去了。

第二天半下午,崔德宝带着文湘河,沿澧水河九道湾,走了约二十几里弯弯山路,终于到了崔德宝的老家,茅岩河镇。崔德宝叔叔家离茅岩河小镇还有五里山路,他们二人在镇上稍事歇息,打过尖后。就又走了五里更偏远曲折的山路,终于在暮色苍茫,雾涌群山的傍晚,他们两人来到了崔德宝的堂叔家。堂叔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堂叔抱住崔德宝就哽咽起来,他上下左右,前前后后,把崔德宝看了个够。才收住哽咽,笑着对文湘河说:“见笑了,这位先生,宝崽就是我的命,又是三年不见了,我峦心都想烂了,这回好了。宝崽你禾什长咯高大咯,叔叔现在只齐你的腰高了。越老越缩了。”崔德宝笑着抱过他堂叔说:“亮叔,你返老还童了呀,我抱起你,就像过去你抱起我一样。”说着他弯腰低头,在堂叔满是皱纹的黑瘦脸堂上啵啵亲了两口。他堂叔笑着挣脱下来,说:“越大越冇名堂了,回去亲你堂客去,亮叔老了,有么子好亲的。这位先生又见笑了,嘿嘿嘿……”崔德宝这才把文湘河的情况向他堂叔,详细而动情地介绍了下。他堂叔含着眼泪,听完介绍,对文湘河说:“文教授,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在我这里住下。莫说住一年半载,就是十年八年,也冇哪个山毛野*,敢找到我这里来。就算找到咯里,你也莫怕,我带他进山转转,冇得十天半月,他莫想出山,不饿死也冻死他。哈哈哈!”崔德宝的堂叔,崔学亮。约摸五六十岁光景,矮小精瘦,浑身熏黑。一口雪白的牙齿,一对闪亮的大眼,深邃的眼窝,浓黑的剑眉。鼻子不大,鼻梁高挺,嘴宽唇厚。站在你面前,他总是少言寡语,但笑容亲切,连皱纹沟都透着和霭和善良,叫人有种既安全又温暖的感觉。他一生下来,沒满月,母亲就过世了。是他父亲一口米汤,一口米汤,嘴对嘴喂大的。到他五岁时,一天父亲上山采药,被一条巨毒的竹叶青小蛇咬了一口。他父亲还没看清是被什么东西咬了,或什么树枝草木划了一下,也没感觉有多痛,只是脚脖子上有个小印,浸出点血。他朝手心吐了口唾沫,涂在印痕上。不曾想,到家后口吐白沫,全身抽搐,眼前一黑,便一头栽倒在地。这小学亮吓得赶紧喊来崔德宝的爷爷,也是崔学亮的大伯。大伯一进屋就知大事不好,他采取一切措施救人,都无济于事了,崔学亮的父亲,挣扎了两下,两脚一登,便一命呜呼,去了另一个世界。从此,小学亮便跟着大伯一家生活。他和崔德宝的父亲一块长大,一块读书。后来,崔德宝的父亲考入长沙读书求学。他也就沒有继续读书了,而是回到家乡,挖药种药和伯父一家艰难度日。伯父伯母离世后,他孑然一生,孤独地生活在这深山老林。崔德宝的父母亲,多次接他去长沙,每每他住不了十天半个月,就嚷嚷要回家。崔德宝父母亲也拿他沒办法,只好也就三五年接他去长沙小住一段,或回老家陪伴他一段日子。崔德宝四岁时,父母亲在崔学亮一再恳求下,把德宝放在他身边将近两年。这两年是崔学亮人生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不是崔德宝要进小学读书,他是死活都不肯让崔德宝父母接走崔德宝的。崔德宝被父母亲接走后,崔学亮大病一场,差点死去。崔德宝的父亲,只好把他这个生性倔犟的堂弟,接到长沙医治,加之他又和视为自己生命的崔德宝生活了一段日子,这才枯木逢春,老树新芽活了下来。崔德宝在堂叔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他就离开亮叔和文湘河回长沙去了。

崔德宝是第一教工食堂的采购,只能是短期离开。如今崔德宝也被夏丘山带上了道,采购的门路被他拓得宽广,什么紧俏物质,也能想办法搞到手了。夏丘山,崔德宝,周德山,这两山两德,山有德,德靠山,在湘雅教工一食堂,被人称之为的铁三角,谁也撼不动,也不敢去撼。当然,别人撼不动也是有原因的。首先,三人的技术和本领都与日倶增,好生了得。夏师傅就不必说啦。崔德宝跟着夏丘山这些年,不光是学会了一些交际手段,他的人品、人缘都在潜移默化中厚德载物,积累提升。这与他成长的环境,父母的培养教益,以及夏丘山师傅的言传身教分不开。他生性本来就善良,澧水的上善若水,滋养出他的性格,柔和温润。他待人的准则,是善字为先。小事不计较,吃得亏,放得让,夏师傅的真传,他崔德宝悉数继承。舍得舍得,他分寸也拿捏得准,以舍为先,才能有得。大多数情况下,他与同事从不去争什么,抢什么。而是能退则退,能让便让。吃了亏,哈哈一笑而过,多做少说。食堂采购,四方奔走,八方寻觅,既要物美,又要价廉。食材上做到了物美价廉,就能把伙食办得丰富多彩,这便是办好食堂的第一保障。他崔德宝这几年,风里来雨里去,价钱上掂,食材上量,积累了一手资源,结交了一手人脉。不到三十的年龄,已是经验丰富的老采购员了。再说周德山,生性善良淳朴,这点在两山两德三人中,他为之最。虽然他涉世不深,阅人也浅,但他宽厚待人也羸得了不少人脉。他有文化,头脑灵活,又沉稳冷静。三人要合计办些事,他往往想出来的办法,最实际又简单,实施效果也不太差。他和德宝哥哥打配合,采购收发,一进一出,条清理晰,无人钻空子,也实在寻不到空子可钻。拓宽进货的渠道,严把出货的渠道,这为食堂开源节流,贡献不小。光这一环节,就让一食堂办出质量有了基础。一食堂的菜式丰富多彩,价格便宜适中。比起二食堂,同样一个菜,至少便宜百分之二十。这也是教职员工宁愿多跑路,也要来一食堂打饭的原因。二个山字叠一块,便是出字。那食堂的出字,便是售出的米面饭菜啰。夏师傅的手艺还是不用讲,那就讲周德山。这几年跟夏师傅学艺,日益精进。周德山好学,爱琢磨。同是一个菜,他在师傅传授的基础上,不是生搬硬套,而是加以改进创新。其菜名就极具舌尖的诱惑力,这在年的春节,周德山做的年夜饭上,我们已见识过了。明明一道辣椒小炒肉,他却美其名曰为“青白二蛇战法海”。别人只用青辣椒,他偏偏加上白辣椒或卜辣椒,这味道自然就推陈出新了。加上他又耐得性子,功夫细腻,烹制的各道功序精益求精,他的厨艺便与日俱进。当然,三人中,他最年青,又帅气逼人。夏师傅带他出去做接待宴也好,为朋友帮忙办红白喜事也好,他俊俏忙碌的身姿,笑靥如花的面容也为他不少得分。这样的师徒三人行,互相学习,互相影响,又共同拥有一个执着的信念,都是为了把食堂工作搞好。而且,师徒三人都秉承先树德,再练艺,善为师,德为范的做人行事的风格。这样的铁三角,在教工第一食堂,坚如磐石,也就不足为奇了。

文湘河的突然消失,不知所踪。出乎周忆花的预料,这件事并未被湘雅造反和保守的两方势力,穷追深究。他们追查一阵后,也就各自偃旗息鼓了。当年文化大革命运动,一些人员突然失踪,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因为受不了运动的无休止批斗,或自觉前程渺茫,或要找上级甚至是去北京鸣冤叫屈,或躲在家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乐得偷清闲,不一而足。就连造反派也好,保守派被也罢,还有两派都不是的中间派,也被称为逍遥派的,其实他们谁都不知道,明天的情势将会如何。你说你是彻底的无产阶级革命派,可是,你对立的那一派,就公然声称你,是资产阶级反动派。你能拿石头打天吗?夏丘山和周忆花,正是看准了这种纷繁复杂的乱象,才铤而走险,送走文湘河的。

文湘河抵达崔德宝的堂叔家,已十分疲惫。二十多里弯曲而又陡峭的山路,险峻难行。尽管他在瑶岗仙的崇山峻岭呆过,但相比那儿,这里的山峰绝壁,完全呈献出另一种,崔嵬挺拔险峻奇崛的奇异风光。澧水是湖南的四大河流之一。在被称为“三湘四水”,风光秀丽的多情土地上,她像一颗璀璨耀眼的明珠,镶嵌在湘西北,那片神秘古朴的密境之中。大自然的*斧神功,把这里的奇山峭壁,深谷沟壑,打造成了,峥嵘突兀,幽深万丈,伏流暗湧,山呼水啸的绝世画廊。澧水是四水之中唯一一条远离尘世,深藏密林,依傍险峰的野性河流。千百年来奔流不息,劈山穿岩的狂涛巨浪,在峭壁山林中,开掘出了九曲十八湾。湾湾奇崛,湾湾狂野。跌宕喧嚣,气势磅礴的奔湧水浪,让人惊心动魄,叹为观止。茅岩河被称为“天下第一湾”。这里沟壑峡谷,弯曲突破九十度,水深更是突破了百十来米。河湾两岸奇峰突兀,峭壁连廊,山路曲折,古树苍茫。文湘河第二天一大早,跟着崔德宝的堂叔崔学亮,送走崔德宝后,就在这莽莽苍苍的山林中,寻挖草药。文湘河在瑶岗仙的时候,就跟着当地的药农,在深山密林中,寻药采药。所以,他对草药的辨识程度,并不亚于崔学亮多少。崔学亮身材精瘦小巧,灵活得如同猿猴一样。他在这奇峰哨壁下的静谧山林中,几乎采了一辈子的草药。他一会儿在莽莽榛榛的灌木草丛中蹲地,一会儿又攀上峭壁险岭,一会儿又倒挂山涧溪流。文湘河看着他时隐时现的瘦小身姿,腾挪跳跃,忽闪缥缈,内心湧上无比的敬佩之情。他们采药回到家,已是上午十点多。这儿的山水乡民们,由于物质匮乏,生活艰难。便形成了一天只吃两顿饭的生活习惯。文湘河洗手搬柴,帮崔学亮打下手做饭。崔学亮淘米切菜,手脚麻利。一会的功夫,饭菜便上桌了,粗糙的米粒中拌着玉米红薯干,吃起来甜香有嚼头。桌上摆放三碗菜,一碗豆豉干辣椒蒸熏山猫肉。这山猫是山里常见的一种野猫,专吃山里的山鸡小鸟,干涸或半干涸的山塘溪涧的死鱼烂虾,因而肉质细嫩爽滑。当地百姓总把山猫肉烟熏火腊,多放干辣椒和山茶油烹蒸。吃起来,腊味浓郁,咸香劲道,舌尖受到刺激,筋脉也顺之酣畅。一碗干辣椒蒸火焙鱼。这些小鱼小虾全都是游弋在溪涧沟渠活水里的鱼虾类。捞起晾晒半干时,置铁锅小火烘焙,烘焙时洒少许山茶油。闻起来一股焦*浓郁的山茶油夹杂的柴火清香。吃起来香酥焦脆,骨枯刺融,辣香满口。另一个便是萝卜菜和米汤芋头。这个菜是整个湖南三湘四水百姓,餐桌上的常客,青翠混沌,白亮稠浓。稀里哗啦,一碗下肚,暑寒皆消。文湘河吃得满头大汗,嘴巴辣得彤红,一个劲喊道:“好呷,好呷,咯好呷咯,老崔哥,太好呷得啵!”崔学亮笑眯眯地对文湘河说:“好呷,就多呷两碗饭,包你十天半月就会增膘长胖。”可是,他自己吃了一辈子这样的饭菜,却精瘦如柴。

周德山带着新婚妻子彭秀丽回穿石渡故乡去看望父母耶娘,去看望干爹干妈,喜哥哥一家,去看望陈福中书记和他记挂父老乡亲。彭秀丽第一次到穿石渡这样的山村水乡,难勉会有许多的新鲜感。她欣喜这儿的崇山峻岭,云雾缭绕,竹树青缦,鸟声婉啭。她惊异这穿石河的猛浪奔流,呼啸欢歌,不止不息,汹涌向前。她欣赏这儿,田畴如画,山村静立,阡陌交通,人语缥缈。她生长在省会大都市,从小就只目睹楼房鳞次栉比,街道车水马龙,耳闻人声喧嚣,歌乐飘飘。她是独女,父母亲都是湖南师范学院的体育教师。她从小就被父亲每天一大早,拖去操场跑步做操。母亲却拉她去体育馆内,翻高底杆,练平衡木。她却偏偏叛逆,只喜欢看连环画册,读小说诗歌。久之,父母谁也不管她,任她泡阅览室,跑图书馆,留连电影院,逛商场遛大街。她无拘无束,自由散漫,无问东西,只有自我。她长得漂亮又兼具气质,但她却追求时髦,勤梳妆打扮,爱慕虚荣,喜奉承夸奖。书读得多,看得杂,谈起来头头是道,评起来洋洋洒洒。本来,她是要留校任教中文系的,只可惜被张希庭诱骗,醉酒失身,悔恨情场。有时,她想她和有几分耳聋的周德山结婚,是不是命运的戏弄?但她想到那个老色*屡屡得手,害她五年三堕胎,她就气愤填膺,难已平静。她曾不止一次的反省过,她的屡屡上当,难道只是那个老色*的骗术高明,手段狡猾?自己呢,自己为什么会上当受骗,是自己性本能的张狂,食髓知味的自然属性?她搞不清。一个妙龄如花,漂亮与气质兼具的大学生。还没享受过一天的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男女恋爱,就被一个满嘴大蒜臭味,一脸皱纹的老色*,奸淫霸占,为他流产堕胎,这难道是命运使然。她心有不甘,定要设法报复,让他饮恨风流。但从何下手哩,她毕竟涉世太浅,道行不深。她虽有时觉得嫁给周德山是下嫁。但她每每面对这个善良淳朴,待人细心体贴,总是春风微笑着的英俊少年,她又觉得实在应该心满意足。应该好好跟他过日子,为他生儿育女。这平静如水的日月,不也舒心惬意吗?这次回周德山穿石渡故乡,省亲探友,她还有心底的一个小九九。新婚之夜的云雨交媾,丈夫口中呻吟叫着的“喜哥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让周德山连行房都念念不忘。

“唉呀,德德,携得美人归呀,讨咂咯漂亮的堂客回来哒!”刘一爹老远,手里握着撑竿,大声冲周德山小两口爽朗地说。“一爹,您还硬朗吧,看身段这样轻捷!”周德山笑着问候刘一爹,并向双方作介绍。“晓得,晓得,你喜哥哥,早把你们的喜事,传遍了乡邻,都为你高兴呢!”彭秀丽抓过一大把喜糖,放进刘一爹口袋里,笑嘻嘻地说:“一爹,吃糖,吃糖!”“好的,好的,多谢哒,多谢!上船吧,德德,牵哒你爱人上船啰。”周德山带着彭秀丽回到家中,见过耶娘。姆妈高兴得一把扯掉别在胸前的手巾,一个劲地擦着空洞的眼睛。周德山的耶老倌连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了,他一连叠声地说:“太好哒,太好哒,德德成家了,有堂客哒。好事,好事。”周德山带漂亮堂客回来的消息不径而走。乡邻们纷纷从田间、地头、水洼、家中跑来周德山家。彭秀丽就背着书包发放喜糖,她春风满面,心里高兴,笑着热情地向乡邻们问好,并把水果糖塞到大人和小孩手中。乡邻们纷纷道谢并夸赞她。说她漂亮大方有气质,这周德山太有福气了,能娶到这么好的城里姑娘,还是大学毕业的。周德山的父母站在屋檐下,感受着这喜庆的场面,乐得笑不拢嘴来。吃过晚饭,周德山领着彭秀丽,沿着自家通往刘有喜家的水塘边小路,来到刘有喜家。刘有喜和陈爱莲也正准备去周德山家。白天,两人都忙工作去了。周德山一进堂屋,立刻抱住干娘:“干妈,我想你,你身体还硬朗吗,干耶呢,干耶身体好吗。”周德山望着佝偻着腰,已是满头白发的干娘,眼泪就漱漱地流了下来。他几乎是干娘一手带大的,小时候,姆妈和耶老倌去算八字打卦,姐姐去上学了。他-大早就被姐姐抱着送到干娘家,干娘同时看着比他大半岁的喜哥哥和他。喜哥哥比他强势大胆,周德山懦弱胆小,干娘总是护着他,并要喜哥哥好好带弟弟。也是从那时起,周德山就事事养成依赖喜哥哥的习惯,并成了喜哥哥的跟屁虫。那些童年往事总是在周德山心中、眼前浮现,叫他万分感动。干娘被周德山抱着,在雪白明亮的灯光下,伸出青筋突鼓干瘦干瘦的手,替周德山擦去流出的眼泪,喃喃他说:“德德,让干娘看看,唉,禾什瘦了,瘦了更好看哒。呀,来把媳妇介绍给干娘呀!”说着转向彭秀丽,干娘拉近被感动得热泪涟涟的彭秀丽,在灯光下仔细地看着说:“真是太好看了,你看咯样白净,咯样高挑,德德,你禾什咯会选啰,选了个下凡的仙女呀!”“干娘,你开玩笑啦,没您老讲的咯好!”说着彭秀丽把袋子里,带给干娘一家的东西,大包小包摆了一桌子。她笑靥如花地对干娘干耶说:“干娘、干耶,这是我和德德孝敬二老的,你们收下咯!”说着又一人抓了把水果糖,放进二位老人满是茧子和伤痕的手中。干娘干耶擦着眼泪,千恩万谢的说:“德德,那你们和喜哥哥、爱莲好生打讲咯,我们进去了。”干娘,佝偻着腰和干耶进去了,倾刻屋内就响起,吱忸忸、吱忸忸的纺车声和劈叭劈叭的破篾声。

陈爱莲招呼周德山和彭秀丽坐下,递给他们各人一杯热腾腾的茉莉花茶,浓郁的茉莉花茶香味扑鼻而来。陈爱莲瞧着周德山和彭秀丽说:“周德山,你就是有手段,怎么把长沙最漂亮的姑娘给娶到手了?难怪一直不找女朋友,原来早有预谋打小彭的主意啊!”说着嘿嘿地笑起来。“哪里,哪里,爱莲嫂子,我是冇人要了,周德山不嫌弃我,就收了我哩。”彭秀丽笑着说。周德山笑了笑说:“陈爱莲,陈主任,不,要叫陈校长啦。你讲得太对哒,早几年,我去湘雅学生处,就看上了彭秀丽馆长。但别人连正眼都不瞧我一眼,我在她眼前晃了好几圈,她都无动于衷呢。我不甘心,就托我师傅找她叔叔保媒,咯才有点戏呢。哈哈哈!”周德山也顺竿子爬。彭秀丽嗔怪地看着周德山笑着说:“你乱讲啵。”刘有喜在一旁笑笑没吭声。彭秀丽在灯光照射下,朝刘有喜偷偷瞧了几眼,她心想:“这人的确不错,是伟岸英气的男子汉。浓眉大眼,高鼻梁,鼻翼宽厚,嘴巴不薄也不厚,一口雪白的牙齿。深邃的眼窝里,那对近乎墨绿色的眼珠光芒四射,脸上始终洋溢着亲切而暖人的微笑。这刘有喜看周德山的眼光,就像父兄般关切爱护深沉。彭秀丽似乎有点明白,新婚之夜周德山为何,在那样激情的时刻,呻吟唤着他的名字。”“秀丽,来咱俩去里屋打讲,这里留给他们咯对彼此牵挂、想念的好兄弟吧”。说着陈爱莲领着彭秀丽进了里屋。彭秀丽把周忆花姐姐特意委托她,带给陈爱莲的一些补品之类的东西,交把陈爱莲。陈爱莲又是一番稀嘘。“秀丽,你想问我,他们两兄弟的事吧,我告诉你吧。”“爱莲嫂子,你是神算子呀,你咋知道呢?”彭秀丽惊诧地问陈爱莲。“刚才看你,看他们两兄弟的眼神就明白了。来秀丽,我告诉你。我对他们兄弟的了解,比哪个都清楚。我们同学三年,我又嫁过来咯多年哩。当初我和刘有喜在学校恋爱的时候,周德山还吃过我的醋呢。哈哈哈!后来我嫁过来,他好长时间对我不冷不热,我晓得,他是不该我抢了他喜哥哥。哈哈哈!这周德山呀,……”于是,陈爱莲如此这般,把周德山和刘有喜的童年,少年的许多住事,一一地向彭秀丽详细地叙述了一番。感动得彭秀丽泪流满面,内心激动不已,她所有疑云顾虑,也烟消云散。她觉得刘有喜和周德山两兄弟的成长故事,可以写小说,编电影。原来在这崇山峻岭,穿石渡头,竟然还有这样缠绵悱恻,情意深长,动人心弦,感人肺腑的兄弟友谊。他们不是亲兄弟,却胜过亲兄弟,这份情感就像这里的巍巍青山,长长的流水一样,淳净朴素,光照日月。

刘有喜和周德山却是谈穿石渡这两年,有了电,有了光明,父老乡亲们的生产生活的巨大变化和丰收的喜讯。刘有喜最关切和担心的还是姐夫文湘河的情况。刘有喜爱看书报,又极具*治头脑,他对*策的思考和*治形势的发展趋势,洞析深刻而又透辟。听到周德山的详细叙述,刘有喜称赞夏丘山师傅和忆花姐姐的机智和果敢。他对澧水之畔的茅岩河小镇虽不甚了解,但他知道,姐夫去到那里避难,无疑是眼下,最安全最妥善的安排。他深知山区人的淳朴善良,深知他们的古道热肠。加之崔德宝的堂叔是个老药农,他更放心了。他了解这些在深山老林里,长年采药挖药的人,他们都有一颗济世苍生的仁厚宅心。刘有喜对周德山说:“回去,跟姐姐讲,不要形势稍缓和,就把姐夫接回湘雅。目前来看这文化大革命,不可能短期内就能结束,要有长期的思想准备。他们走出堂屋,来到院子里。虽然天上没有月光,也没有星辰闪耀,但家家户户窗子里投射出的一束束灯光,也把院子照得斑剥微亮。春节刚过不久,山风带着十分的寒意,直扫人的脸膛。刘有喜问周德山冷不冷,要不要回堂屋去,周德山说不用。这两兄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接着他们转入第二个话题。关于彭秀丽的前世今生,师傅的莫测保媒,姐姐的强硬态度,周德山自己讲不清,道不白的真实感情等等,周德山原原本本,详详细细,竹筒倒豆子一一不藏不掖,干脆利索向刘有喜作了详细叙述。刘有喜没有讲话,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他似乎也不知从何说起,德德弟弟的婚姻,一直是他的心头之痛。他既了解德德弟弟不想缔结婚姻的表象,又深刻理解他的内因。但这两点他都爱莫能助,开导劝勉也无济于事。耳疾或许还好说,时间长了,适应了就不会造成生活的大障碍。何况德德弟弟的耳疾,还会因人而异,身边亲近的人就更无大碍了。但他担心,心爱的德德弟弟,连他自己也讲不清的性取向,这个傻弟弟把对自己父兄般的情感,当成一种爱恋,这就是个大问题了。若不能慢慢地走出这种情节,是会严重影响夫妻关系的。现在,彭秀丽又是这么样的情形,这真是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呀!刘有喜叹息再三,然后对周德山讲:“德德顺其自然吧,这世上的事本就纷繁复杂,尤其是情感方面的事,真正是讲不清楚,道不明白的。那次在生产队保管室,我就开导过你的。既是这样,那我们还真正不必介怀,顺水游江,到哪山唱哪山的歌吧!”夜色中刘有喜闪闪发光的双眼,热切地望向仍沉浸在难以解惑的周德山。周德山一声长长的叹息。“你们两咂*,外头那冷,不怕冻死呀,快进来,快进来。”陈爱莲对仍在院中沉默的那对兄弟说。“好的,进来了!”刘有喜和周德山,异口同声地答道。第二天,周德山又带着彭秀丽去看望了陈福中书记。周德山和彭秀丽在穿石渡仅仅呆了短短两天后,就回到了湘雅。

这年五月底,周忆花根据崔德山的详细介绍和画好的路线图去了趟茅岩河,看望文湘河。几个月的深山老林采挖草药的的生活,让文湘河渐渐胖了些,身体看上去也强壮了不少。脸色也红润起来,讲话,欢笑都没有了在湘雅家中的拘紧和小心翼翼,变得爽朗开怀了。周忆花极其高兴。结婚快十年了,文湘河这种爽朗和开怀,实在是少见。刚结婚那两年,文湘河一心赴在教书和科研上,忙碌紧张。还要提防陈志江时时的攻谄和陷害,文湘河哪能这般爽朗和开怀?后来去瑶岗仙四年,夫妻二人又长久分居。周忆花在阅览室忙碌的工作和家中带养憨憨和瑶瑶的繁重家务,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更别说有时间去瑶岗仙探望文湘河了。再后来,文湘河摘帽平反回到湘雅,文湘河一头扎在被耽误的教学和科研工作中,几乎是夙兴夜寐,含辛茹苦,也不曾有过这般爽朗和开怀。文化大革命一来就更别说了,担心受怕,批斗挨打,整天忧心忡忡,沮丧万分,这样的爽朗开怀,何处寻觅?于是,两夫妻像是来这世外桃源度密月一样。白天山林、小路、峭壁、沟壑,到处都飘荡着夫妻俩,爽朗开怀的笑声。文湘河把他学到的湘西民歌《马桑树儿搭灯台》,教给周忆花唱,周忆花两三遍就学会了。那缠绵而又凄美的歌声,飘荡在这千古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澧水河畔。别有一番情深意远,悠悠扬扬。“马桑树儿搭灯台,写封书信,与姐带,姐在家哟,三五两年,不得来哟。郎在外哟,花莫采呀,三五两年,姐在家等待,春天不到,花也莫开呦……”唱完,夫妻俩人都泪水涟涟。文湘河擦去周忆花的眼泪,周忆花也擦去文湘河的眼泪。夫妻俩相拥,紧紧抱在一起,他们俩红唇相对,慢慢倒在崔学亮种的一片芍药花丛中。“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那芍药正是盛开时节,姹紫嫣红,色彩缤纷,争奇斗艳,风情万种。微风吹过,阵阵清香扑鼻而来。名色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蜜蜂嘤嘤嗡嗡在花间,上下翻飞。文湘河摘掉眼镜,深情地注视着,周忆花白里透着红晕的漂亮脸蛋,蓄满春水的深邃眼窝和小巧可人的两片薄唇。周忆花也含情脉脉的看着,文湘河兴奋而愉快的笑脸:“湘河,咱们这是?……”“天地一家春!”文湘河不等周忆花说完,笑着朗声答道。说着两人热烈的吻在一起,长久不离。文湘河轻轻解去周忆花和自己的衣裤,两人在丛丛芍药花的映衬下,在翩翩蝴蝶,飞过来拂过去的温馨中,在嘤嘤嗡嗡的蜜蜂,奏出的动听悦耳的款款轻音中。天地一家春,攀上巫山云雨的深处。阳光也从苍天的古树缝隙里,射出万道金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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